第一次课,她教孩子们最简单的调墨用笔,看着底下闪闪发亮的目光,就觉得那是一支支烛火,照亮了她眼前的世界。
布置完作业,结束课程了,等孩子们都走光后,冯嘉宇凑上前来一副奇怪的模样:“可人,怎么我看你好像很怕那个小男孩一样。”
“嗯?”夏可人装作没有听懂,自顾自的收拾画案,指尖却分明抖了抖。
“就是那个余瑞琪,有自闭症那个。”冯嘉宇接着说,“你上课从来不看他不说,对他也冷冰冰的。”
“当然,本来你之前对谁都冷冰冰的,不过,据我观察,你对除了余瑞琪的其他小朋友可是亲切得很呐!”
夏可人没有回答冯嘉宇,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收拾完画案,二话不说又转身修画去了。
等到第三次上课的时候,夏可人已经和除了余瑞琪的其他小朋友都混熟了,小孩子们如今看到夏可人连老师都不叫了,都是可人姐姐长可人姐姐短的,缠着让夏可人教他们画鱼画虾画葡/萄,画更多更多活灵/活现的东西。
不过令夏可人吃惊的是,一众小孩子中,最有天赋的偏偏是余瑞琪。
第一次课后他交来的小鸡吃枇杷叫夏可人/大吃一惊,三只墨羽的小鸡飞翅疾走栩栩如生,一地黄澄澄的枇杷更是新鲜得像是刚从树上掉下来的,整幅画构图均衡,意趣横生。夏可人根本不敢相信这是第一次画画的孩子能画出来的东西,可她又迟疑着一直没有开口去问问余瑞琪是怎么想的,怎么画的。
只是在课中,一笔带过的表扬了一句:“余瑞琪小朋友,画画得真不错。”
余瑞琪自然是低着光溜溜的脑袋,把脸埋在画纸间,手上沾满了墨,好像根本没听夏可人在讲些什么,教些什么,只顾着自己画自己的。
“今天这次课,我教大家画竹子。”夏可人笑了笑,如今面对着这些孩子们,她已经能笑得自然舒服,这笑意是从她心间真实地流出的,“绘画和书法一样,特别是竹子,几乎全都是用线条画成的。”
“画竹啊,有四句话,竿如篆,节如隶,枝如草,叶如针。”夏可人一边说,一边拿起笔在桌案上一步一步的演示,三两笔,一枝潇潇细竹就画成了。
夏可人正讲得专注,店门口冯嘉宇已经屁颠屁颠的凑到一辆刚停下来的小车旁去了,车门打开,孟津穿着一身休闲的从车里下来。
孟津一回国连公司都没回就先来了四季斋,他赶着要见夏可人。
是为了尽快的修好画,完成爷爷的心意,孟津这样对自己说,可隐隐的却又觉得或许只是单纯的想见见她而已。
“孟总,我们可人在上课呢,我去叫她!”冯嘉宇跟上去。
“不用。”孟津站在书架旁,冯嘉宇把搬出来的两个书架做成了隔断,简单的把店内分了区。
夏可人他们在里边,孟津站在外边,一眼望去,正看到六个天真可爱的小孩子笑吟吟的给夏可人鼓掌,在他们面前,夏可人一手拿着毛笔,一手举着一张画,画上是一支简简单单的竹子,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夏可人脸上,她的脸上是灿然明媚的笑意。
孟津一震,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夏可人这样真切的笑容。
夏木阴阴正可人,孟津好像忽然明白了她为什么叫夏可人,也忽然想要把这样的笑容一直一直留在她的脸上。
他不舍得去打断,站在外边一直等到课程结束。
夏可人刚出来的时候,孟津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接起之后,是蔡总监打来的,公司最终还是决定听夏可人的建议,不推出那款皮卷帘,打算直接从皮包入手。
“第一款皮包一定要做出我们mu自己的特色,找准方向和定位。”
夏可人送完最后一个小孩子出门,进来时刚好听见孟津的话。
在孟津挂掉电话时,夏可人脱口而出:“不如把国画加进去,西式的皮包和中国画融合,或许别有一番趣味。”
孟津拿着手机,抬起眼来看夏可人,夏可人脸上刚带着的笑意如春日融融里的那一点莺啼,转瞬即逝。
看向孟津时,只留下淡淡的神情,似乎心如止水,没有悲喜。
她的那双下着小雨一般,雾雾蒙蒙的眼眸,让孟津一下掉进了旖旎的光影里,什么都辨不真切。
心猛地一顿。
孟津开口:“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