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金銮殿上,络棘与那位天子相对而立。
嘉懿的离去给这位帝王带来不小的打击。原本意气飞扬的天子短短一天便显出几分沧桑。
天子颤抖地抱着头,丝毫不顾及形象,眼底透出几丝悲凉。“她真是这么说的。”
络棘点点头。这是最好的办法。
她很少会去记住故事以外的人,但这家子还真是一个例外。
皇子晏,也就是如今的应劫,郡阳候的外孙,皇帝的儿子,即使他现如今只是一个个普普通通的僧人,单是这两个身份,就足以为他引来祸端。
“…虽然当年并没有救回母妃,但那个人始终是我的父亲,如今他病重,我为人子却不能在病榻前侍奉,只能日夜诵经愿他安好。”
我还以为你会希望他早日前往极乐呢…
络棘看着应劫,“你怎知他不想早点解脱,留着那一口气只是他想见你。”
应劫摆摆手,“总归他是我父亲,怎么可以有如此想法…”听至后半句,应劫愣了愣,低头苦笑“你不要跟我开玩笑了。”
络棘瞧着这口是心非的小和尚,摇了摇头“我从不骗人。”
她确实去见过皇帝了。
他病得如传言一般重,整座大殿都能听到他的喘气声。病魔缠身,整个人不复当年的雄伟,只剩一副岌岌可危的躯壳。
见到络棘,皇帝混浊的眼中透出一丝希翼。她还是跟十年前一样,像一只精致而慵懒的猫,而他却已是行将就木之人了。
皇帝颤颤巍巍地向络棘伸出手,络棘走近“你没有我想听的故事,我也不想救你。”
皇帝苦笑着摇摇头,奋力抓住络棘的手。
络棘看着那形如槁木的手指,手上微微传来的痛感让络棘皱了皱眉。
他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我想早点去见她的…只是我放心不下晏儿。”不过只是说了两句话,床上那人便已是喘到不行了。
络棘看着病榻上那人,即使是叱咤风云的帝王也终究逃不过生老病死。
“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见不到他的,再说了,现在的皇宫也不是你说了算的。”络棘冷漠地陈述着事实。
皇帝艰难地喘着气,望向络棘“你,你一定会有办法的对吧。”
络棘轻叹一口气,“若以你帝王之气为媒介护住你的灵魂倒是可以一试,人我是带不出去了,但灵魂的话我还是可以的”
皇帝一时间便已明白络棘的意思,手已是逐渐松开…
络棘突然想起十年前她与这位天子的对话。
皇子晏被送往长相寺那天,这位父亲是悲伤的。络棘愿意让他见应劫一面其实是觉得他还算是为人父为人夫的。
“其实从晏儿出生的时候,我就有立他为储的念头…”
“但是嘉懿并不希望他坐上那个位子…”
“他们母子是我这辈子最为珍惜之人…”
“所以我尊重她的意见。”
“她其实在心底并不信任朕,甚至于不愿让晏儿留在我的身边…”
络棘静默了一会“她…她想来是感激你的。”
“但那并不是爱。”
“我一直知道她心中所念另有其人,我可以给那个人荣华富贵,只要她能开心,但我不允许他接近她,这是朕最大的让步了。”络棘还是听到了当今天子的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