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还住着更多的佣人,可是兰泽却只记住了赛斯一个人。
他成为医生的梦想终究还是没有能够实现。因为自那天起他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从各种老师那里学习贵族有关的一切。言行举止,马术,拉丁文,音乐艺术鉴赏……被排得满满的日程让他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而每个夜晚,他都会陪着父亲和他各色不同的女伴出席无聊的宴会。看着觥筹交错的席间那些腐败的贵族们,瞪眼吹胡子地吹嘘着自己祖上的光辉和新的情妇。
和那些商人不同的是,他们吹嘘攀比的不是情妇的年轻貌美,而是她们的身份和修养。
而这些出自小户或者家道中落的贵族的情妇门,只是娇笑地靠在自己的金主旁边,极有修养地知进退,也从不会要求自己得不到的正妻的地位。
兰泽的心在渐渐被染上无边的墨色。
不知不觉之中。
只是,这丝黑暗不是源自对那样的生活的渴望,而是怨恨。
他的母亲,没有做过任何错事,只是因为波拿巴家族渐渐衰弱,终于到了凯瑟琳这一代没有男孩可以继承爵位。所以直接给这个家族判了死刑。以至于所有人都知道波拿巴家族将就此退场,这个姓氏也没有了任何价值。而凯瑟琳受到牵连,直接沦为了下堂妇。因为卡佩伯爵很有“手段”和“眼力”地改娶了波旁家的女人,哪怕只是旁支也无法低估这个欧洲大陆上的古老贵族的力量。
“兰泽,如果你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就离开。”无数次,凯瑟琳看着深夜回来的儿子身上沾满了舞女留下的暧昧痕迹的时候,担忧地说。
“母亲,我没事的。我会保持住自己的本心。属于你的,我会为你夺回来。”兰泽总是这样安慰着凯瑟琳,也在跟自己心里的不安坐着斗争。
只是,他低估了卡佩家族背后的势力。
越来越出众的能力被卡佩伯爵认可的时候,这个满肚肥肠的男人把主意打到了这个出色的儿子身上。不管那位波旁家的现任正妻还能不能为他生下一个儿子,现在这个现成的儿子确实接受军火生意的好“材料”。他还年轻,吸收力也强,如果善加利用可以做出一番大事来。
更重要的是,年迈的自己可以从那个腥风血雨的位置上退下来,坐收渔翁之利了。
“兰泽,以后这里就交给你了,不要让父亲失望。”卡佩伯爵重重地拍了拍兰泽的肩,把他“丢”给了那群在黑暗中摸爬滚打许多年的“部下”们。
十七岁,兰泽知道了这个世界比他想象得要残酷要可怕的地方要多得多。
十七岁,他第一次扣动扳机杀了人,看着殷红的血淌满了阴暗的地下室,对方死不瞑目的双眼还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他却能够镇定地闭上对方的眼睛,然后擦干净手上和脸上的血迹,和往常一样对等自己回家的母亲微笑着道晚安。
他开始频繁地经手各个国家在法国辗转的军火,让原本岌岌可危的卡佩家族的帝王地位稳固如初。
十八岁,他利用内乱的幌子解决了当年那些教会自己这一切的“师傅们”。成为了卡佩家族根基的真正主人。
魔鬼不是一个瞬间生出来的,而是慢慢潜移默化深入骨髓的存在。
当他意识到自己的转变的时候,似乎已经太迟了。
握着凯瑟琳冰凉的手,兰泽发现自己竟然连一滴泪都无法落下。心里的痛意明明那么地强烈,却无法表现出自己的悲伤,好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样。
或许自己是真的变成了一个怪物吧。
二十岁,卡佩伯爵去世,到死也没有再得到他梦寐以求的儿子。一切的爵位和财产顺理成章地属于了兰泽。卡佩。
世上再没有兰泽。波拿巴。
“我宣誓,此生将效忠于唯一的主人,兰泽。卡佩伯爵。”那个带他回到卡佩庄园的男人单膝跪在自己面前,郑重地起誓。
兰泽漠然地点了点头,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他当然早就知道了这个男人从出生起就注定要终于下一任的卡佩伯爵。而这些年来一直不远不近地观察着自己,试探着自己,不过是为了考验他是不是个合格的主人罢了。而现在,显然他终于达到了这位执事的要求,被他所承认。
或者说,继任者弄死现任的卡佩伯爵,才是终极测试?
兰泽不得而知。
他记得那个男人在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插入他心脏的匕首的时候,自己的心突然好像活了过来一样,疯狂地跳动着。
他竟然在因此而感到兴奋。
而在兰泽冷静地带回卡佩伯爵已经僵硬的尸体,面对卡佩庄园里几个无声哭泣的女人毫不留情地把他们统统都赶走的时候,赛斯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没有出言阻止。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那位传说中波旁家的伯爵夫人。身材矮小,笨重的身体却坚持穿着复杂的席地长裙。艳俗的妆容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乡下小酒馆里的老板娘一样,血红的大嘴吐出的话语虽然用词斟酌,却只让人觉得说不出地怪异。反观那几个姿色不俗的情妇,兰泽总算是没有对自己父亲的审美观表现出太大的质疑。
终于变成了卡佩伯爵的兰泽,在他得到这个爵位的第一天就用铁血狠厉的手段“处理”了几个赖在卡佩庄园不愿意离开的女人。当然也包括在法律上应该算自己后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