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恶战,死伤无数。将军忍住万千悲伤,情绪低落,只好派人给死者收拾骸骨,伤者及时送往后勤处医治。
后勤营帐中,哀嚎呻吟声一片,缺胳膊少腿的人不在少数,伤口处血流不止,甚至血肉模糊;失去眼珠的,只剩黑魆魆的两个血洞,两行黑血泻出,惨状不忍直视;受剑伤的还是稍微好点的,这一幕幕看得让人胆战心惊,也看得让人头皮发麻。
战场上的尸骸,更是凄惨无比,身首异处者,横尸遍野,血肉模糊一片,根本无法辨认身份。狼烟已消散的所剩无几,剩下的丝丝残烟飘飘袅袅,一眼望出去,废墟之上除了尸身还是尸身,残戟冷器横躺或斜插,这满世界的萧条跟这暮春时节该有的景致一点都不相符。
这本该是满目草长莺飞的时节,奈何现在满目疮痍,让人神情悲切。
有士兵来报,“将军,尸骸已拾回,如何安置?”
璟玉看看将军,将军神色不太好,于是吩咐道:“送回去是不实际的,全部火化,把骨灰保存好,我们回朝的时候就带他们回家!”
向来征战几人回?化为白骨皆成灰。
僻静乱岗,尸骸堆起数十米高,残尸断体几乎填满了整个深深的谷壑,一把熊熊烈火,在谷里整整燃烧了一天一夜方才渐渐熄灭。
死亡的糊臭味经久不散,那种要窒息的感觉快将将军等人淹没。
最后,只剩下沉默;也许,沉默是最好的祭奠。
将士们极其难受,有人偷偷痛哭流涕,说:“在这边境,连口残羹冷饭都没得祭”,这何尝不是一种残忍的折磨。
首战虽勉强算个平手,但整整牺牲近三万士兵,这是多么惨痛的代价,关暮远把自己关在营帐里,不见天日。
牺牲三万士兵,这个现实没那么容易接受。督帅在营帐里破口大骂,“他不是少年将军吗?他不是年少有为吗?区区一个将军都打不过,拿我三万人马给他踮脚,这架子摆的够大。让我这个督帅怎么向父皇交差,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好一番尖酸刻薄,身旁的人都默不作声,任凭他一个人发作。见没人附和他的言语,更加大发雷霆,伸手就扔了自己手边的茶盏,茶盏摔得稀烂。
一通发作,又当着众将士的面,劈头盖脸的把关暮远大骂了一顿。除了他身边的那几个,没有不为将军在心里抱不平的,但是都不敢言语。因为他们都明白,这个时候越是为将军说话,将军的处境就更加艰难,也更加尴尬。
璟玉知道将军心里一定很难过,失去那么多自己的士兵本就很痛苦,现在还被如此刻薄臭骂一番。但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静静的陪着将军,纵使璟玉心里恨极了那人,却也无能为力,他终于明白权势的重要性。
现实不容他悲伤,璟玉今日在战场所见,敌方确实很强大,这一点不可否认,而且对方在即将获胜的当口鸣金收兵,到底有何用意,这些问题不容他沉浸于悲伤和痛苦中。他只能忍着痛苦面对现实,想尽办法解决问题。
关暮远跟璟玉连夜在营帐内商议对策,只有夜里商议才能避开九王,那个对战争、战术什么都不懂的人,只会乱指一气,搞破坏倒是很在行。
正当商议到为何在即将取胜的时候鸣金收兵这个问题,外面有轻微的嘈杂,守在帐外的陈同进来报告说,抓住一鬼鬼祟祟之人,说有要事见将军。
既然被抓住了,也没什么危险性,直接将人带进来。来人看见关暮远,就称自己是太子的人,有重要的东西交与将军。璟玉将信转递给将军,将军看了看信上的标记,确实不像假的,拆开信一读,气的青筋暴起,他怎么也没想到九王爷作为皇子,竟然会不知轻重到谎报军情,若是以军令处置,其罪可诛!
璟玉接过信看了内容,终于明白将军为何会如此愤怒,他也气到不行了。
将军询问那人一番,盘查盘查,防止是有人从中作梗。一番交谈,确为事实,心中恨透了九王,但是碍于身份,又无可奈何。
吩咐陈同安顿好送信之人,一定要保证其安全,歇息两日便让他返回大原去。
璟玉跟将军商议到天亮才各自分开歇息,歇息不到两个时辰,就开始处理军务,安抚受伤的士兵,收回火化尸骸的骨灰,演练排兵布阵......
首战没有告捷,九王爷身为督帅很是不高兴,想起他之前在信中告诉皇上说对方兵弱、还要帮皇上开疆扩土的事,就恼怒。除了痛骂关暮远,他好像也别无他法,但是要他老老实实的将实情告诉皇上,也是不可能的。
要是信上说首战没有告捷,估计皇上会大发雷霆,他自己也没有脸面见人。所以他绞尽脑汁,想方设法的不让自己谎报实情的事暴露出来,他心道:“我能谎报一次,就能谎报二次,反正天高皇帝远,皇上也不会知道实情。”
经过一番琢磨,九王爷同样的书写一封信,欲传回大原皇城,连夜送出,极其隐秘。
可这次信没有送达,刚出营帐没多久就被人拦截,人被蒙头捆绑起来,信也被搜走了。
璟玉跟将军商议一整晚,决定派人日夜守在九王爷的帐外。发现疑似送信回大原的人,通通拿下。这不才刚刚两日,就截住一人。
搜出来的信,果真跟预想的一样,又是谎报战果,说什么首战告捷,大获全胜,将军气的浑身发抖,璟玉说:“再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被他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