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色一深,姜檀心已起了杀心,她腰身一扭,从瓷片上翻身而起,脚一蹬,将徐晋介踹翻一丈以外!
扶着一边舱壁站起,瞅着徐晋介不依不饶的向她扑来,她霍然逼身上前,屈膝一顶,待其痛得弯身捂裆,她手刀决绝而下,兔起鹘落,果断得劈在了他的脖颈之侧,将人劈倒在地。
徐晋介痛不可当,面目狰狞,双目暴突,他歪着脑袋在地上一抽一搐,几乎要昏厥过去。
“师姐,师姐,快!要烧到火药了!”
小五急的脑门出汗,他手指往木箱累得最高端指去,那上头的木箱离着迅猛而来的火星,只差了几尺的距离了……
戚无邪一顶轿舆晃过码头,在他这几日海网之下,还是未有姜檀心的一点消息,他腹中疑怪:这蠢丫头如若听闻他到了淮州,即便深陷拘捕难中,也定会来寻他,即便脱不了身,夷则总一定会来复命见主。
谁料,这两人踪迹尽消,让他遍寻无果,再加保胎药方一事,更是搅得他不甚高兴,或者说是……很不高兴。
嘈杂之声铺天盖地而来,他一向不喜喧天之音,只不过他想去淮水居寻一寻线索,码头只是必经之路罢了。
一股刺鼻的火油之气钻入鼻下,阎王狭长之眉一蹙,懒散半阖的凤眸微微一抬,刻骨凉薄的眼神投向不远处的火台。
他眸色漆黑,印着那高窜如荼的烈焰火龙,还有一抹被火舌节节逼退,狼狈不堪的攀爬身影——
这件衣服……
抬辇得的八个轿夫,只觉瞬间肩膀一轻,待回神儿,再往辇座上一瞧,督公大人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那一抹艳红瞬间闯入码头的绰绰人影之中。
比起夷则的利落躲闪,戚无邪似乎没有太大的耐心,他从不躲避,更不用提及让路一说。
所有挡他路的盐商官员,皆后背一阵冰冷寒意,似是河风一阵吹,背脊刺痛之后,一个个扑通扑通的掉进了河里。
无有例外,本是拥挤的甲板路,此刻只剩下一袭艳红,一抹张狂。
他袍袖迎风猎猎,徐步走向烈火高台,到了甲板的尽头,他骨手苍白,握上了尾乘座上的桅杆,不见得他如何用力,只听喀嚓一声,木杆应声断裂,他扬手轻掷,让木杆做了连同甲板与火台的临时浮桥。
脚尖一点,似是清风托举,红袍只一瞬,便于火海融为了一体。
火焰是欺善怕恶的东西,它缠绕着木柱,像一头永不知餍足的饕餮之兽,不将木柱嚼骨吸髓誓不罢休;它也欺负夷则,张牙舞爪的摆弄丑恶狰狞的触角,每在他的皮肤上烫出一片灼热伤痕,它就愈加兴奋,火焰高涨。
可它怕戚无邪,这一抹红比它更狂更烈更透着死亡的气息,它开始避着他,他攀爬的木栏,灭成了黑蒙蒙的一根,只有微弱的火星垂死挣扎。
他带着无尽的地狱幽火,燃尽三界苍生的浮屠六欲,心之猖狂,火亦算的了什么?
脚步一踏,戚无邪已到了夷则的身边,揽上他的腰,方知不对——方才距离甚远,又火势漫天,浓烟滚滚,他勉强认出这一身袍子,却不想另有他人
戚无邪眉头一皱,夷则更是惊诧不已,他吃疼的松开了滚烫的木柱,甩着早已烫斑点点的手,喜上眉梢:“主上!”
“她在哪里?”戚无邪拎着夷则腰际玉带,脚下一蹬,颇为轻松的上了火台之上。
“安全之处,详细属下稍后回禀,先救人!”
夷则迅速绕到了桅柱之后,去替“小五”松开绳绑,可这绳扣结得好奇怪,东厂有数十种结扣之法,每一种用途不同,最快的解法也不尽相同,但这一种他从未见过,处处透着诡异。
戚无邪眸色深深,他站在“小五”跟前,抬起了一根手指,不着力道的点了他低垂着的头,“小五”依着力道,缓缓抬起了脸,光滑如瓷壁的肌肤让火光熏得红彤彤,如羞赧飞霞,布满俏丽的小脸之上。
瓷娃娃精致可人,五官精雕细琢,眼眸却犹如隆冬寒冰,她檀口微启,娇笑一声,随着这一声笑意,一股清淡之气迎面而来——
戚无邪立即闭气,袍袖一挥,挡开了着透着清香的致命鸩毒,他捏上了她细小的脖颈,将她的生命玩弄于指尖,似乎那么稍一用力,便能叫这个女娃娃命归西天,到他的九重地狱享一尊蚀骨醴酒。
“你杀了我,姜檀心会恨你,你从未听过她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妹妹么?”
瓷娃娃面色无惧,她眨巴眨巴眼睛,似乎脱口而出的只是十岁女娃娃该有的稚嫩青涩,孩童之间的玩笑之语言。
戚无邪确实惊讶了,这种感觉让他十分不舒服,从方才的火台救人,此刻的姜檀心姊妹,所有的一切仿佛是一个计划好的局,可引他入局的无非只有一个名字。
心不屑受天意摆布,身更不会由人诡诈欺骗,这是从前寡情无义,看淡世间生死的东厂阎王,不是此刻忧心一人,牵挂一人的戚无邪。
夷则专注与解着绳扣,耳边是噼噼啪啪火烧木板的声响,他并未听到“小五”的声音,但细心之下,他仍从“小五”的手发现了端倪。
这是一双冰凉的手,肌肤坚硬,泛着青白的斑块,似乎是一双死人的手,他第一反应是以为小五已经咽气了!
可第二眼,他便发现了破绽,这手的无名指上有一处茧,是握着毛笔膈出来的,小五未有开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