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顾虑甚是。”大公子宇文承朝微点头道:“我了解了一下,这星罗堂是广宁城中势力最大的帮会,明面上只有三四百帮众,但这帮人在辽西人脉极广,辽西诸县都有星罗堂的分堂,与辽西一些江湖门派交往也很近。崔满城虽然是江湖人物,不过名声倒也不差,谈不上是穷凶极恶之徒。”顿了顿,压低声音道:“不过在辽西豪绅眼中,这星罗堂却是恶贯满盈了。”
秦逍抬手请宇文承朝坐下,这才问道:“怎么讲?”
“东北四郡良田不少,但几乎都是被东北世家豪族所占据。”宇文承朝解释道:“东北豪族士绅,少则几十倾,多则上千倾,正因为他们控有良田,所以才在东北的势力根深蒂固。辽东军坐镇东北四郡,早些年倒还好,他们真正开始大肆圈地占田,是从四十多年前开始,等到汪兴朝坐上大将军位置之后,圈地更是肆无忌惮。辽东军大小将领圈地占田,盯住的自然是良田,大部分良田都在东北世族手中,辽东军的圈地占田,也就等于是从东北世族手中抢夺土地。”
秦逍微点头,宇文承朝继续道:“这东北世家和辽东军的关系复杂,既相互利用,却又矛盾重重,东北世族固然畏惧辽东军,但辽东军对东北世族也是有些忌惮,有时候即使起了冲突,也不好直接撕破脸。辽东军搞出各种借口圈占世族良田,许多时候都不会主动站在前面,而是蓄养一些地痞流氓跑到前面搞事。公孙尚和辽西许多出身于辽东军的官吏就在辽西大肆圈地,利用星罗堂在前面撕咬辽西世族,最后辽西世家的田地落入公孙尚这些人的手中,星罗堂在其中出力不少。在世族眼中,像星罗堂这样的地痞帮会,那就是辽东军圈地的走狗,自然对他们恨之入骨。”
秦逍笑道:“原来如此。照这样说来,星罗堂是辽东军的爪牙,那个崔满城和房炜的关系应该极为亲密,为何这次却主动将房炜交出来?难道崔满城不怕辽东军报复?”
“我也觉得很奇怪。”宇文承朝道:“我们入城之后,还真没有太过注意这样的市井帮派。崔满城将房炜的图谋详细禀明,我细细一想,如果崔满城真的按照房炜所言去做,事情还真是麻烦。崔满城在城中调动数百人的能力还是绰绰有余,如果都假扮成咱们的人,在城中杀人放火,那些不明真相的百姓还真以为是咱们龙锐军没有军纪。辽东军到时候也会以此为把柄,污蔑咱们在城中肆意妄为。所以崔满城拒绝房炜的吩咐,甚至将房炜押送过来,而且作证是房炜毒杀了公孙尚,这一切对我们都是有利无害。”
“他是不是见风使舵,看到辽东军在广宁城失势,所以才会转而投向我们?”秦逍若有所思,轻声道:“房炜是否算是星罗堂投靠咱们的投名状?”
宇文承朝点头道:“有这个可能,不过.....如果真是如此简单倒也罢了。崔满城不是穷凶极恶之徒,星罗堂虽然受辽西世家的敌视,但他们对普通百姓倒也没有做过什么荼毒之事,如果星罗堂能主动投靠,听从将军的吩咐,对我们其实并无坏处。现在就只担心崔满城的所作所为,背后另有图谋。不过我已经安排人盯住星罗堂,以免他们另有动作。”
“崔满城走了?”
“他本是要见将军,将军不在郡尉府,我和他聊了几句,就让他先回去,等将军有空,再找他过来。”宇文承朝道:“将军是去了广宁大狱?”
秦逍对宇文承朝并不隐瞒,将在监牢见到白玉楼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这才取出那本册子道:“他在狱中花了数年心血,写出了这本册子。按照白玉楼的说法,如果龙锐军要在辽西甚至东北立足,按照册子上所写去施行,便可以获取民心。我随便翻看了几页,倒是颇感吃惊,这白先生的手笔,非同一般。”说话间,将册子递给了宇文承朝。
宇文承朝翻了翻,见到每一页都密密麻麻写满字,一时也看不完,先合上册子,道:“将军,白玉楼有几句话确实是高见。我们要抗衡辽东军,在东北立足,继而练出一支骁勇善战的骑兵,就一定要弄清楚谁是敌人谁是朋友。仅以辽西郡来说,辽西世族和底层百姓本就是矛盾极深,如果得到辽西世族的支持,对我们的帮助自然不会少,可是如果无法得到辽西百姓的拥戴,龙锐军就永远不会被他们视作自己人,得不到真正的民心,就永远无法真正在辽西扎根立足。”
“大公子,如果换做是你,该如何抉择?”
宇文承朝微一沉吟,才淡然一笑,道:“我自己就是出身西陵世家,对世家的心思实在太清楚。将军,今日你如果选择维护世家利益,让他们得到好处,他们当然会支持你,可是地方世家的支持,却从来不会真心,也根本不存在任何感激之情。说得更直白一些,双方不过是一种交易,官兵给予他们保护,他们付出一些保护费。如果出现更强大的势力,许以保护承诺,他们也会毫无心理负担立刻选择背弃。”顿了顿,轻声道:“这也是我最近一直担心的问题,便是关于江南世家。江南世家能支持将军,甚至为龙锐军提供军费,只因为他们在朝中最大的靠山麝月公主出现了问题,他们必须要在朝中重新选择一个能够庇护他们的靠山。而将军得到圣人宠信,在实际中也确实保护了江南世家,他们这才会在暂时的局面下尽力支持将军,说到底,是为了保住他们自己。如果有一天他们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