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母的话使阴暗的房间亮了灯。木沙一下子翻坐起来:爸妈终究妥协了。然而这时的她感恩之外,却又在想,他们本来是有这笔钱的。
从“只要跟学习有关的我们都给你买”到“是金子到哪儿都会发光的”再到“大学生哪是那么好供的”,这其中必定发生了什么。
也许,自己已经不再是家里的希望。也许,已经有新的生命在等待投资。
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过自作自受罢了。
会埋怨吗?有过这样的想法,却因为上述原因,无法变成实际的行动。
只是,她还是有些不明白,木母肯花一百块钱替她算命,得一个荒谬的结论,却舍不得为她出够学费。
是因为此一时非彼一时呢,还是因为数字有它本身的分界线?
一切不得而知,
而木沙行事似乎只有一个方针,不喜欢的就逃。
现在,远方到了,金钱也到了。
她爬起来,叠好被子,先把方便面吃了,把调料垃圾和用了四天的一次性塑料杯一股脑儿塞进泡面桶,拿出去扔掉。
泡面桶软塌塌的手感让她有些惊心,然而,里面,没有洗的叠加油污又叫人望之恶心。是的,恶心。黑暗的日子已经到头,犯不着玩忆苦思甜的把戏,何况这苦里实在没有积极的努力。
外面阳光灿烂,晃得木沙有些晕眩。脚下依旧虚浮,可想到自己有钱了,步子也奇迹般地有力了。
去找取款机。一查,里面是空空的零蛋,心里也空空的。
这时候,木母的电话又打来了,“就你一个学校的什么同学,我们叫他帮你把衣服带过去了,就一个红提包,明天记得去拿。你说你走,带了些什么啊,钱也没有,衣服也没有,在外面怎么生活?”
“我没事,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还活得好好的。要我们不给你打钱,你还能活几天啊?就你挣的那点钱我们心里没数啊?你这一声不吭说走就走的脾气啥时候能改?”
那时候,木沙没有回答她,也无法回答。现在,她有答案了:等她的二宝出生后。还会走,然而,走时不会带身份证,走着走着还是会自动回来。
“哎,你去看钱到了没有啊?我听你姐问过银行的人,可能得两三个小时。”
“哦,还没呢。”
“那你过会儿去看看,别出什么差错。家里的钱差不多都给你了。跟别人比起来,不多,你省着点花。听话,别总叫妈为难。你这么任性,要不是我这个当妈的,看谁还会护着你。”
木沙抬手看看上面的印迹,已经消失了。
愿自己给父母造成的伤痛,也会被时间带走,消失得无迹无踪。
木沙回视,发现自己置身于高楼大厦的包围之中,世界自顾运转,与她毫无相关。若失掉母亲这扇门,彷徨中的人该是多么惶恐。
或许是因为这种与生俱来的庇护,已为生命吸纳,接受起来不必付出回报的沉重。自私的依旧是自私。
木沙离开取款机,在附近的小摊上要了一碗面。
面条竟是甜的,这出乎意料的甜让她有些失望,原来甜竟也有叫人作呕的时候。原来,自己也不像想象的能将就,在饿了肚子的情况下,一碗面都没办法忍着吃完。四块钱,可惜了。
无论如何,她现在重新焕发了生机。这生机使她再次来到江边,面对着宁静来去的江水,发了会儿呆。
,钱已到账。
生命阶段性的明确定格,自卑自负轮番上场。
晚上,木沙取出纸笔,拟定明日的购物清单。任性胡为之外,她又不喜欢麻烦别人,一应生活用品,大到盆桶被褥,小到毛巾香皂,都得齐全。
8000块,除去5300的硬性开支,还余2700。
第二天一早,告别了旅社阿姨,木沙先去学校报道,确认了自己的宿舍分配,李园301。
木沙走进敞开的房间,宿舍里一个人都没有,空空的床位上贴了名字。
左边两张上下铺,右边一张,门两侧的墙设计了凹陷,当作书架。
使木沙惊讶的是,宿舍中间不光有桌凳,靠阳台的墙边还有一个大衣柜。一共六个柜门,与床位相当。每扇柜门都挂着一把小钥匙,上面还各有一个小顶柜。
她又去阳台卫生间看了看,说不上多好,但生活起居足够了。
木沙走回来,把自己的床位再做确认,在靠门的左墙下铺。她的上铺,名叫王瑾。
出了宿舍楼,在学校的自助取款机上取出500块,虽然学校有被褥卖,也有商店,她还是打算出去转转。
结果什么都还没买,先路过一家眼镜店。
03年配的眼镜,已用了六年。脏了不说,镜片也布满划痕,模糊不清了。整这么多理由,最主要的木沙还是嫌它款式旧,镜片厚,另外也想知道经历高中三年,自己的视力又下降了多少。
她走进去,验光,900度,高度近视,好在比起六年前,才降了一百来度。
“现在镜片是不是变薄一些了?”
“这个嘛,最主要还是跟眼睛度数有关。度数越高,镜片越厚,这是没办法的事。不过技术确实在进步,也相继有新材料投入市场。眼镜厚度也有一些改善,但改善有限。”
话很中肯,而且已经麻烦到人家这种地步,总不能空手而返。
木沙配了副黑框眼镜,花了280。
接着,在舍友的建议下,又办了一张动感地带的本地卡40。后来,又跟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