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顾琴娘、方金芝、余里衍、绿桃齐齐上阵劝解,绿侬心下还是不满蔡鞗太过偏心,混账女人竟拉着几女,舍下低头不敢视人的赵福金不理不会,寻苏眉阿娘告状去了,营房门前也只剩下了赵福金一人……
天色渐黑,营房内却未有点亮烛火,直至蔡鞗走出营房透气,赵福金还双手绞在一起站在营房外。
“哼!”
蔡鞗心下烦躁,可看着瘦了好几圈的女人,终究还是伸出了手掌……
“你是个贱人。”
“我也是。”
“两个贱人。”
……
蔡鞗牵着赵福金坐在院中摇椅中,仰面看着深邃星空……
“不用翻看你送来的信件,我也知道‘靖康之难’是如何的凄惨、残酷,早在十五年前,相公就知道……”
“明明心下很清楚,相公却难以阻止。”
蔡鞗侧头看向消瘦的只剩下俩红肿眼睛的女人。
“看起来是你爹不信相公,实际上不是,在太祖黄袍加身后,在宋朝选择‘以文制武’国策时,你赵氏无论谁做了官家,都会竭力打压相公,所有朝廷大臣……包括奸猾、冷血、无情的蔡京,他们都会不余遗力打压相公。”
“五郎……”
蔡鞗低头看着紧紧抓着手臂的纤手,哪里还有两年前的丰润、白嫩?
“唉……”
蔡鞗拿起如同鸡爪般枯瘦手掌,心下莫名有种感伤,别人不知道她本来的命运,他又如何不知她的凄惨?
……
“十五年前,相公在选择从武的那一刻,相公就已经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相公不傻,只是相公知道,知道百万宋兵根本担负不起国之重任。”
“十五年前,相公就知道与你的命运是连在一起的,知道你大哥会把你送给完颜宗望,完颜宗望死后又被完颜希尹抢去,之后又惨死于完颜希尹寨,你都如此了,相公又岂能得了个好?自是不愿意与你有任何因果交集。”
……
“相公想躲,远远躲开……”
“相公差点死在了那梁山贼花荣手里,阿娘为了从二叔手里获得苏瑞,为了找到凶手,便与二叔说了些今日开封之事,也就有了二叔带兵逼迫相公前往开封,逼迫相公成为赵桓伴读、驸马之事。”
“后来……相公仔细考虑过,相公选择从武的那一刻,就已经站在了你爹和文人士子的对立面,若想消除他们的担忧、敌视,娶了你做媳妇也算是件不错的事情,对于相公来说,江南商会的田地、南洋都护什么的根本不算什么,只要相公不成为女直人的狗,只要不让阿娘遭受他人羞辱,一切都算不得什么。”
蔡鞗用着没几两力气的右臂,紧了紧怀里的女人……
“在买扑淮南盐巴时,在开封封闭与辽市易致使帛锦价格崩溃时,在相公落井下石吞下杭州各家田地时,在买扑流求岛时,在南洋都护时,在流求蛮人作乱时……相公虽胜尤败,在获胜后都选择了低头,向老蔡太师低头,向你爹低头。”
“相公在麻逸国擅立南洋都护府,虽有大过,目的却是为朝廷开外源,以此减因重税积累的民间怨气,而且相公所做的也是文人士子不愿意做的脏活,你爹、老蔡就算心下不喜却不能以此而罪,毕竟……不开外源就只能开内源、节内流,这会让无数人谩骂不喜。”
“流求岛蛮人作乱,相公越制重处了禁军,朝廷也不会多说什么,一群手持棍棒野人全歼了大宋朝最精锐的上四军禁军,相公带领一群杂鱼便砍了数千古越蛮人脑袋,相公是有功平乱功臣,处罚了相公,又如何让天下忠心将勇信服?”
“所以相公强硬的逼迫应天宗室掏钱消灾,就准备让你爹在此事上敲打相公,只是相公也没想到,没想到你爹会因一块破烂石头而关押了相公。”
“那时……相公就已经死了心,对你爹,对你赵氏一族彻底死了心。”
“五郎……”
看着伤心欲绝的女人,蔡鞗知道她在伤心着什么……
“唉……”
“你爹若是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子,相公或许还不会因为一块石头而恼怒,但你爹是政客,是无耻没底线的政客,相公一旦低头了,你我也只能成为女直人手里的狗。”
“或许你会说火药、火枪、火炮,给了宋国这些火器,或许女直人不会兵围开封,可福金想过没有,宋国是有火药的,可为何数十万大军也打不过辽国?为何会被女直人一直打到开封城下?为何女直人手里也有了火药?”
“一群废物手握大杀器,犹如一开裆裤小儿手握神兵利器,一成年壮汉真的会畏惧一懦弱小儿手握削铁如泥利器?”
“不会!”
“只会引起成年壮汉的贪婪,只会夺了神兵利器,如虎添翼!”
蔡鞗根本不信任闻风而逃的宋兵,除非被无情羞辱逃入江南后,只有大浪淘沙后,被逼到角落退无可退时,才有资格拥有蔡鞗手里的利器,即便如此,不还是有“莫须有”之事发生?
平反?
多么可笑,人都死了,平反还有用吗?难道跪了千年的奸贼还能换成赵构?
在赵佶因为一块石头关押了蔡鞗后,尽管心下知道赵佶是在借故打压,但也彻底的让蔡鞗死了心,对于他来说,今日看他不满可以用一块石头随意打压一名镇边大将,明日就能因一张纸随意处死了他。
赵福金亲身经历过这一切,知道他是从何时不满的朝廷,越是知道,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