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因景云瑶一直默不作声,情绪看起来也并不好,醉竹十分了解这个主子,对她的心理也能猜出一些。这次怎么说也是景云瑶间接害了元香和曼文这两个丫头,而且从之前待寒烟和自己来看,景云瑶并非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相反的,她善良,义薄云天,只要对她有恩的人,她定不负。如今害了这两个无辜的丫头,想必她心里一定是难过至极的,要不刚刚也不会对沈从薏说出那般话。
醉竹素日里是不愿说太多话的,可今日,景云瑶的表情着实让她有些心疼,斟酌半天,她还是开口道,“大姑娘,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不要徒增后悔。况且,该如何做,大姑娘心里已经有了数,不是吗?”
“唉,醉竹啊,平时你话最少,可到了关键时刻,只有你最懂我。”景云瑶先是唉叹口气,后对醉竹小声道,“素日里那些碎银子,我已经攒起来换成了银票,明日咱们便带着一百两银票和跌打药去瞧瞧那两个无辜的丫头吧。”
“大姑娘这样有善心,日后定有好报。况且元香和曼文两个就算是给景府做一辈子的丫头,一个人也就几十两银子而已,大姑娘这样待她们,已经是仁至义尽了。”醉竹开口规劝着,好歹让景云瑶的心里稍微好过些,她抬头望了望有些明晃晃的天,忽的感觉一阵眩晕。原来害了自己一直以来的仇人,心中竟无半分快感,反而因为无辜连累到的人而无法心安。这一刻,景云瑶开始怀疑起来,从前的坚持究竟值不值得。
“醉竹,我问你,如果一个人与你有深仇大恨……比如说。是杀母害兄之仇,这段仇恨,你可以放下吗?”景云瑶被晃的有些站不稳,好在醉竹机灵,上前一步扶住了她。
景云瑶的提问在醉竹看来并不难回答,她想也不想就答道,“若有人伤了奴婢的娘,奴婢就是拼了这条命、扔了这条命,也要把这个仇报了!”
回答虽简单,但总算让景云瑶又有了从前的信念。醉竹说的不错。这仇恨不共戴天,自己不该再让任何情绪左右了!待乌尔答鸿时一来,她绝对让沈从薏从此永无宁日!
元香和曼文两个痛得晕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而她们二人正被紫竹苑的一大群丫头围在中间。四下观察后,才发现那原来是紫竹苑的柴房,沈从薏竟是连丫环房都不许她们再迈进了,好像她们会脏了紫竹苑的房间一样。元香和曼文两个小心的打量着从前的姐妹们。才要开口,便听来一声声的嘲讽,像针一样狠狠刺着心脏:
“姐姐,看不出来呀,从前姐姐在咱们面前可是最最清高的,怎么。如今也做了和红袖那贱丫头一样的事儿?”这话自然是对着曼文说的。
“曼文姐姐算什么,元香姐姐才是真的厉害,本来与大少爷没什么关系的。自己偏偏跑去插了一脚,以为从此就能攀上高枝儿了。元香姐姐呀,妹妹劝你一句,咱们这些做奴婢的,就是这个命了。也别想那些歪的斜的,你看看。这不是自食其果了么,你连大丫头都做不成了!”
“怎么样呀两位姐姐,大少爷在床上是不是很勇猛啊?依我看呀,老爷还算好心的,若要我说,该把你们两个卖进八大胡同才成,你们肯定不用几日就是最红的姑娘了!”
“可不是么,伺候男人这么有一手,自然红了!”
“哈哈哈……”
那些污言秽语,就这样直接的进了元香和曼文的耳中,她们如今浑身痛得就连动一下都难,又一日没有进一粒米,喝一口水,这会儿只得听着,无法争辩。这种折磨一直受到忆翠大吼一声,“你们不会自己找活干,嘴巴可是不闲着,是不是要我打你们几巴掌才成!”
一群在柴房围着的丫头们便不欢而散,口中还嘀嘀咕咕着,似乎刚刚嘲笑的不够尽兴。忆翠忍着眼泪,将两人的晚膳端了过来,放在一旁后,先将两人侧着扶起,尽量不让后背着地,后才咬牙道,“元香姐姐,曼文姐姐,你们两位……受委屈了,只可以我人单力薄,当时根本不敢说一句话……可咱们这么多年的姐妹情分,我不舍得你们走……”
忆翠说着,就呜呜的哭了起来,半晌才用袖子擦擦眼泪,一口一口的喂着两人吃饭,又喂了些水润润口后,曼文才用尽力气开口道,“忆翠……好好的,我们……都不在了,你……好好的……”
“我这里还有些铜钱,平时咱们的份例我基本都寄回家里,这些铜钱是我攒下的,虽然少,应该够两位姐姐回乡了。今儿个我听大姑娘说,她会去求老爷让两位姐姐一直到身子好了再离府,这几天你们就好好养着,我会定时给你们送饭的,至于药……”
“忆翠!忆翠!就知道你这小蹄子和这两个贱妇在一起!”沈傲珊不知何时过了来,拉着忆翠的手臂就往外走,“姑姑找不到你,正发火呢!她们两个都是带罪之人,你常和她们在一起,是不是也想被株连!”
沈傲珊的声音随着她与忆翠的离去而渐渐遥远,曼文却痛苦的扬起嘴角,望着地面上那三十几个铜板,闭上眼的时候,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元香我们……活着就是连累……”
“是啊。”元香终于开口说了这么一句,带着一脸的绝望之色。
来到大户人家里当丫头的,基本都是家里人卖到这里来的,若不是家里穷的揭不开锅,谁愿意卖女儿?如今她们带着这一身的伤、还有一辈子的耻辱回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