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程跟随太监匆匆忙忙的赶入宫中。
他如今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利。
走起路来气喘吁吁。
顺治赐程却坚辞不受。
范文程说这有违君臣之礼。
见范文程这么坚持,顺治也就不再勉强。
可紫禁城实在是太大了,范文程从午门入宫之后走了好一通才到了乾清宫前。
由于走的太赶,他出了一身的汗,官袍都湿透了。
范文程顾不得这许多,稍稍整理了一番仪容,便随太监进入殿中。
顺治正在暖阁中对着舆图发呆,忽然听到太监尖利的声音,本能的转过身来。
“范先生来了!”
看到范文程的那一刻,顺治喜笑颜开,就像得到奖励的孩童那样。
比起洪承畴,他和范文程相处的时间更多,可以说顺治是被范文程看着长大了。
许多时候顺治都很依赖范文程,更不用说现在大清内忧外患的时候了。
“快给范先生赐座。”
对别的汉人臣子顺治的礼遇或许有做作的成分,但对范文程却不会。
他是真的很仰赖这位范先生。
“谢皇上恩典。”
范文程依旧像往常那样对顺治行礼,随后小心翼翼的坐在太监搬来的一只锦墩上。
“不知陛下召老臣入宫有何要事吩咐?”
范文程对顺治的性格实在太了解了,不是发生了一些天大的事情,顺治不会这么惊慌。
顺治是一个不善于隐藏自己感情的人,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
打见面的那一刻起,范文程便从顺治脸上读出了很多东西。
“范先生有所不知,江西那边溃败了。”
顺治在范文程面前也没有必要隐瞒,长叹一声后道:“这是赣江发来的奏报,范先生也看看吧。”
说罢顺治便将奏报递给了范文程。
范文程接过来展开看,只看了几眼就皱起眉来。
洪承畴战死了?
这也太夸张了吧。
江西不是有近二十万绿营兵的吗?打不过明军还守不住吗?
虽然奏报已经写得很详细,但从几百字里还是很能还原事实的真相。
范文程在脑海中推演了几种可能,得出的结论是要么洪承畴轻敌冒进主动出击,要么就是尚可喜、耿继茂不仅仅是临阵脱逃那么简单,甚至可能暗通明军坑了洪承畴。
范文程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毕竟这两个藩王都不是省油的灯,当初答应增援江西就很勉强。
他们怎么可能真正甘于受洪承畴节制?
若是一直打胜仗倒也还好,可以掩盖很多问题。
可是清军却是一败再败,那么矛盾就会凸显出来。
如果二人提早撤走,洪承畴肯定会及时调整策略,选择坚守城池等待增援。
但如果二人中有哪怕一人是在关键时候倒戈或者打开城门,那么后果就是毁灭性的。
“皇上,老臣以为此事恐怕不会像奏报中说的那样简单。这个刘知府肯定也有一些难言之隐。或许尚、耿两位王爷做的更过分。”
听到这里,顺治的心态彻底炸了。
“这两个狗奴才,就是养了两条狗还知道对着主人摇尾巴呢,他们倒好,把朕当傻子耍!”
见顺治暴怒,范文程连忙安慰道:“皇上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岂不是反倒令二人得逞?”
他顿了顿,继而接道:“如今事情也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在臣看来是能够挽回局面的。”
听到这里顺治眼前一亮。
好嘛,不愧是范先生,这就想出来应对之策了。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江西是肯定守不住了,如果老臣没有猜错的话,不管是耿继茂还是尚可喜都和明军达成了一种默许的局面,那就是互不干涉。这种情况下,赣江孤立无援,光靠守是守不住的,迟早会被攻克。”
范文程先是给出了一个判断,继而接道:“如今我军一方面要守住剩余的府县,尽可能的拖住明军的步伐,另一面可以命施琅不停袭扰东南沿海,起到牵制的作用。”
顺治点了点头道:“便是让施琅起到当初郑贼的作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范文程颔首道:“皇上英明,施琅本就是海贼出身,又在郑贼军中从事多年,对郑贼凳分了解。只要施琅能够不断袭扰浙江沿海,明军就不敢过于深入的进攻江南各府。”
稍顿了顿,范文程接道:“如果说这是一盘棋,那么这盘棋已经到了中盘。几枚棋子的得失并不重要,关键是如何布局。”
“还请范先生教朕。”
不知为何,经由范文程这么一说,顺治的心情好了很多,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范文程对顺治来说就是定海神针的存在。
“老臣以为现在最关键的不是和明贼决战,而是先解决山东的隐患。”
其实范文程一直就很关注山东的局势。
得知济席哈大军未能拿下登莱平定叛乱后,范文程一直茶饭不思。
正好借着今日的机会向顺治阐明此事,也算拔除这个祸根。
“登莱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其意义在于有着重要的港口。如今整个北方又只有登莱在贼人手中,如果朝廷早些剿灭叛乱,便是告诉世人,这北方还是大清说了算。但若是拖得时间久了,难免会有人认为朝廷无能,起一些别的心思。”
范文程说的这么直接,顺治的面上有些挂不住了。
什么叫告诉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