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小翠紧跟在她身边,见状惊奇道:“它怎么不搭理夫人?”
“是呀,好奇怪。”百灵夫人喃喃,“看着有点像乌鸦,可又不是乌鸦。哪儿有这么巨大的。瞧它翅膀倒悬埋头的方式,哎,也不像乌鸦。如果身上的毛没掉光,还容易判断一些。”
脸蛋圆圆的小翠,伸出个细竹竿点点顶着大太阳呼呼大睡老鸟儿脑袋,再捅捅它的肚子,想把鸟儿弄醒。可不管怎么敲打,那鸟儿就是不睁眼。
“喂喂,醒醒,我们夫人跟你问话呢。你到底是个什么呀?”
老乌鸟凶狠地弹出跟身子相比偏小的脑袋,张开鸟喙,差点儿啄中小翠。
“哎呀,还敢凶?咬我?”小翠火气上来,抽着细竹竿使劲儿打那鸟儿的后背。
百灵夫人赶紧阻止她颇为粗鲁的举动:“小翠,不可打扰它。”说着下意识往荷包里摸去,却只抓了一手的香草。她这才意识到,君安城的贵妇们荷包里只放香料,用来喂鸟儿的粟米早就不能随身带着了。这下,她即没法子安慰那被打的鸟儿,也无从跟它更亲近。
小翠没有注意到百灵夫人一瞬间的落寞。小丫头一撇嘴,冲着那鸟儿摆出居高临下的气势,指着它:“这算什么破鸟?还敢不跟夫人回话?”
百灵夫人听不下去,叫她稍安勿躁,走上前再仔细观察一阵,秀眉微蹙,道:“看来,果真不是九鼎国常见的鸟儿。为什么不肯理睬我?刚才分明听见了它的一声鸣叫,似乎在唤什么人来。我还以为,它是在叫我呢。”
“夫人确定是这儿的声音吗?小翠怎么觉着这鸟是个哑巴。”
百灵夫人细细回想:“我只听到一声叫,也说不准确。但那声音似乎真的不是听到过的任何一种鸟儿。”
庭院深处的鸟架周围罕有人迹,面对臭脾气的无名鸟儿,百灵夫人也不恼,就这样静静等着,还不停地更换各种方法,或摩擦齿缝,或用胸腔发声,用东方鸟儿几乎能够通懂的语调问它:“你不理我,一开始为什么叫我过来?我应该没听错呀,你在呼救。我现在来了。你说句话嘛,我只要听个差不多,几个音都成,学你的语言很快的。”
老乌鸟听得的翅膀动了一动,头稍微从翅膀里举起来。
小翠惊喜地叫喊:“动了动了,又动了!”
百灵夫人赶紧拉着几乎要冲上前的小翠:“嘘,别吓着它。”然后继续等着,期待它说句话。
谁知老鸟其实没有跟她交流的打算,之所以动了下抬起脑袋,是微睁开眼睛,嫌她烦,恶狠狠白一眼,一脸嫌弃的模样,还以“咕噜”声示不满。
然而,百灵夫人需要的,就是这一声。
她心中大喜,老乌鸟不理她,纵使她通晓九鼎国鸟类语言的发音诀窍,也不知道哪一种才是老乌鸟使用的,只能凭着腹中的呼吸和齿面舌尖以及喉咙不同的发声部位,挨个试探判断,现在好啦,凭着它仅仅一声咕噜,对鸟类声音敏感度极高的百灵夫人立刻判断出鸟儿的发声模式。
飞禽的语言并不如人类语言复杂,天资聪慧如百灵夫人,九鼎国各自通用的九种言语她都掌握了,更别提飞禽的语言。就凭那一声“咕噜”的发声位置和音调高低与节奏,她立刻判断摸清楚了五六分。只可惜手上没有粟米喂它,不然试着引诱多多交谈,就能更快摸清鸟儿的言语模式。她从树枝上摘下片叶子逗它。老乌鸟发泄脾气都是可以的。
可惜的是,在这场较量中,百灵夫人始终没占上风。
鸟儿被树叶骚得很痒,但通晓人性的它好歹活过那么大岁数,比眼前不知深浅的女娃娃多了多少年啊,还不一眼就看出她的小心思,怎么可能叫她得逞。鸟儿索性一转身,翅膀合拢,背对着她眯觉去了,懒得回应,一声都不吭。它的背部皮糙肉厚,不容易瘙痒。
差一点儿就成功的百灵夫人揪着它的翅膀,带着些委屈,低声埋怨:“你再跟我说句话呀。”
小翠惊讶极了:“夫人,您真的能听懂它说话啊?是什么品种呀?”
百灵夫人想了想:“似乎是东方来的。可我还是不知道呢。恐怕它真说起话来,我并不能听懂。也不知道它能不能听懂我只言片语。”
小翠对衰老的鸟儿不屑一顾的神态感到十分愤怒,为自家主子出一连串儿的气:“哼!这破鸟心肠坏透了,假装听不懂。您天生善解鸟类言语,听得懂飞禽说话,又极擅长模仿鸟类的声音,一展歌喉的时候,连直冲云霄的云雀百灵鸟都要逊色不少。这鸟啊,肯定听得懂。我明明看到它刚才脑袋还转动了一下,还叫唤了一声,分明是故意不搭理咱们。”
百灵夫人连忙道:“别打它了。想不想跟我聊天,是它的自由,干嘛强迫?”
小翠转到架子后面,想从翅膀里把鸟头自己裹成一个叫人无从下手的肉丸子,小翠看了半天都没看出来鸟头究竟藏在哪里。
这下,她更来了火气:“我家夫人奇才,那是绝对不可置疑的。她从小所知飞鸟种类甚多,几乎是过目不忘,区分得清楚雏鸟雌雄,一眼看出灰喜鹊和喜鹊的区别,怎么可能认不出你这个老家伙来?看你老成什么样子,羽毛都掉没了,一揪揪老皮丑的要死,夫人才不好辨认。分明就是炉子里烤老了的肉,嚼不烂。”
百灵夫人赶紧道:“小翠呀,你怎么说话这样不礼貌。”
“跟一只破鸟说话,讲什么礼貌啊。”
“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