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从地狱、从梦魇中走出的甲骑,带着碾碎一切的恢弘气势,发起了冲锋。
速度并不快,却无人能挡。
一路被甲骑驱赶着回来的鲜卑轻骑,显然还不服气,甲骑的持久以及速度都是一个不小的劣势,这让他们还是有能够远远吊着甲骑,和他们兜圈子的决心。
然而在甲骑的两翼,王师步卒的推进也骤然加快,甲士并没有跟着王师大队一起冲锋,他们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而陌刀手在前,长矛手在后,步卒的冲锋很快就填补上了甲骑两翼的空缺,以至于鲜卑骑兵们想要绕到侧翼扰乱甲骑的进攻,已经基本不可能。
且趁此机会,甲骑一头撞向了鲜卑步卒,显然他们也没有和鲜卑骑兵较量的意思,甲骑最大的优势便是刀枪不入、碾碎一切,而最大的劣势,自然也是容易被快速移动的轻骑兵放风筝,所以从一开始,他们就只是驱散鲜卑骑兵,使其很难汇聚成对王师步卒形成威胁的大队,然后直接碾压那些步卒。
至于之后对付已经被冲散、切割开的鲜卑骑兵,那就是王师轻骑的任务了,鲜卑骑兵数量虽多,却也架不住王师轻骑是数百上千人一起行动的。
在局部具有绝对的人数优势。
同样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的鲜卑士卒们,“嗷”的一声,转身就跑。
如果说之前的甲士和陌刀队只是让他们感到棘手的话,那么现在这些具装甲骑,让他们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畏惧。
那移动的黑色之墙,弥散着死亡的气息,已经随着他们的前进直接弥散。
慕容恪无暇多想,此时再不跑,就要葬身铁甲之下了。
轻骑对付甲骑,就已经足够棘手了,而对于步卒来说,甲骑那简直就是梦魇一般的存在。。
王师步卒,也恰在此时同样对混合在一起的鲜卑兵马发起进攻,陌刀和盾牌,一攻一守,构筑了鲜卑人无法逾越的锋线。
鲜卑兵马,当场溃散,霎时间,兵将之间,已经互相找不到,也命令不动。
黑夜里,他们甚至已经丧失了说话的本能,每个人都在拼命地向北跑,此时只怨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无论是北地汉人,还是纯正的鲜卑人,原本地位不同的他们,此时脸上的神情却是出奇的一致。
恐惧、惊慌,乃至于——绝望!
“退后三里,收拢军队!”慕容恪的声音嘶哑,他高声呼喊着,这是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愿意,或者能够听到他的喊声。
无奈之下,慕容恪只能飞快打马,想要带着亲卫们先行一步,到前面收拢队伍。
殊不知人群之中,不知道是哪个眼尖的,先看到了慕容恪的身影,顿时忍不住喊了一嗓子:
“将军先跑了!咱们快跑啊!”
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
慕容恪顿时一脸黑线。
刚刚让你们整顿兵马,一个两个的都当做没有听见,但是现在却一个个的耳朵尖的很。
而这也让慕容恪在心中深深叹了一口气,士气如此,已经说明这一战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在这般境况下,自己退后三里,那么恐怕脚步还没有站稳,南蛮又会如狼似虎一样扑上来,在这般境况下,他们的甲士和甲骑,还有没有能力长途跋涉之后赶到战场,还是一个问题。
但饶是如此,慕容恪也完全没有信心还能够挡住王师的继续进攻了。
“混账,南蛮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些东西!”慕容恪忍不住大骂一声,走马更急。
他现在也有点儿担心,自己能不能逃出生天了。
南蛮掌握这般能直接决定战场走向的杀器,自己必须要尽快让陛下知道,否则此次南征,对于慕容氏来说,将会是一场灾难。
呼喊声中,混乱更甚,鲜卑士卒们不但争先恐后的向北逃窜,而且混杂在人群之中的骑兵,更是不再甘愿被人潮所裹挟,而是飞快打马,硬生生的撞开前面挡路的士卒。
对于这些基本上都出身慕容鲜卑各部的骑兵们来说,挡路的这些步卒,也不过是一群卑贱的汉人而已。
他们的命,不值钱。
踩踏,很快就发生,相互推搡、直接把摔倒的同伴踩在脚下的事,比比皆是,崎岖不平的荒野路边,明暗不定的火光之下,不知道多少人正在呼喊着奔走,也不知道多少人已经倒地哀嚎。
原本远远兜开的鲜卑轻骑,在察觉到火光中不断有王师涌上来,并且把不远处的一支支袍泽队伍切割、包围之后,也意识到大事不妙,索性不跟着明显要成为王师囊中之物的大部队走,直接向东行去。
在曾经是前线的战场后方,最开始燃起火光的鲜卑营寨,现在火焰已经基本被扑灭,王师将士们开辟了一大块空地用来临时安置伤员、清点物资。
而抓来的俘虏则直接看押在营寨外侧的大片荒野上,由刚刚大展神威的甲士负责看管,还有游骑往来巡视,这样的组合足以让这些鲜卑俘虏们生不起半点儿逃跑之心。
更何况他们这些俘虏,有的是北地汉人,有的是氐羌杂胡,真正的鲜卑慕容士卒,一般都是高贵的骑兵,很少会充当步卒。所以这些多半都是被强拉壮丁拉来的士卒们,对于鲜卑人也没有什么归属投效之心。
俘虏他们的是关中汉人,大家甚至都属于流落胡尘之中北地汉人,是南方朝廷口中的“北人”、“蛮子”,所以自然而然的,他们对于关中王师,并没有太大的恶感。
之前打仗,是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