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伙干得热火朝天。
两个大队长显然都有些紧张,王元宝更是不见外的,直接抢了一个半大孩子手里的铁锹,替他干了起来。
宋瓷叫那个孩子过来坐,别站在那头碍事,还容易受伤。
那孩子看看她一身整洁漂亮的衣裳,自惭形秽地躲了,露出鞋外的脚指头用力抠着地面,难堪得不言而喻。
宋瓷心里突然就有些发酸。
看着他,就好像看见曾经流离失所艰难求生的那些孩子。
他们没有觉醒异能,没有战斗力,也没有谋生能力,却很容易成为食物,不得不到处逃窜,活像是阴沟里的老鼠,惶惶不可终日。
即便是如今的和平年代,依旧有人在受苦。
都是穷字闹的!
宋瓷蓦然迸发出一股不知所起的使命感,很想为这些可怜的孩子做点什么。
大概是重生人士的优越感?把自己当救世主了?
宋瓷边理智甚至冷酷地自我批判,边忍不住破罐破摔地想着,反正是白赚来的一世,就要活得畅快些!
中二点怎么了?能真正做点事情就是好的!她不后悔。
宋瓷跟她爹说一声,哒哒哒跑到那个孩子身边,不顾他的自卑瑟缩,大喇喇地一屁股坐下。
“你好,我叫宋瓷,你叫啥名儿啊?”
那孩子受惊似的,抬起屁股就往旁边挪。
宋瓷笑嘻嘻地跟。
“你在跟我玩游戏吗?嘻嘻,你可真会玩儿。”
那孩子见甩不掉她,起身就要跑,宋瓷一把抓住他,快活地喊:
“我抓住你啦!”
嘶啦一声,满是补丁和口子的破旧衣裳,被她轻易撕下来一大片。
那孩子猛地蹲下,难堪地把自己团成了一个球。
宋瓷尴尬地过来道歉:
“对不起,我撕坏了你的衣裳,我不是故意的。回家我给你补上,或者赔你一条新裤子好不好?真的很对不起。”
她认真道歉,然后喊他爹:
“爹你快来!”
宋春安一直留神着闺女这边的动静,生怕她吃了亏。
却怎么都没想到,他闺女当着全村人的面,把个男娃子的裤子给撕了,屁股蛋都露出一半!
宋春安黑着脸大步过来,脱下身上的短袖,扔到那孩子头上:
“还不包上点儿?绑腰上挡着!”
宋春安捂住闺女的眼,抱起她就要走。
宋瓷忙喊他:
“爹等等,我有事跟小哥哥说。”
小哥哥?谁?
宋春安回头瞧一眼泥耗子似的半大小子,那个脏兮兮的劲儿,端上只破碗就能去讨饭了,也配当他闺女的哥哥?
宋瓷察觉到她爹又火了,赶忙顺毛:
“爹,是我对不起人家,把人家身上衣裳都给毁了,咱得赔人家啊。
但是呢,赔他一件新衣裳,好像咱们又有点亏。
不如这样,衣裳赔他,但也要他给咱家干活抵账。
就咱家那么些小人书,咱们自己村里的小孩儿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完,看完了可能就不感兴趣了,我琢磨着可以往外头发展客户,多多割韭菜。”
她狡黠地一笑,朝男孩子示意:
“他就很合适啊,往外头跑也不起眼,给点吃的估计就愿意干;也能给妈省事,好叫她有更多时间学习。爹你觉得呢?”
男孩子耳朵动了动,猛地抬起头来,油腻的长发挡住大半张脸,他把那件带着皂角香气的短袖往腰上一捆,腰细得能绕上一圈半,像条长裙似的,把腿挡得严严实实。
他无声无息地凑过来,抬头从头发绺里露出黑亮的眼睛,狼一样警惕瘆人。
“我能干,给我口吃的活命就行。”
宋春安叹口气,认出他是地主家的小孙子,一眨眼也长这样大了。
“你叫宋钊是吧?这事先别声张,晚上来家说。别怕,我小时候,还吃过你的百岁酒,你爷爷在村里摆的流水席。”
他顿了顿,似是回味似是叹惋。
宋钊低头,沉默得像是受伤的狼崽,等着别人施舍,或者伤害。
宋瓷瞧见他脖颈后头快刺破皮肤的骨头,鼻子里就有点酸酸的。
“小哥哥别怕,以后都有饭吃的,就当是还你们家的一饭之恩吧。”
宋钊悄悄抬头,警惕地自头发后头观察他们。
宋瓷笑嘻嘻说:
“你怕什么,最糟糕也就是现在这样了不是吗?”
这话不好听,却入了男孩子的耳。
宋钊缓缓放松身子,轻轻嗯了一声。
宋瓷就使劲冲他笑。
“出水了!真挖对地方了!”
“宋春安这家伙,神了!”
那边人群突然爆发一阵欢呼,真真的久旱逢甘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