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你今年贵庚啊?现在马上要去见师母了吗?我有几位师兄弟姐妹啊?哎呀,初次登门,空着手不太好吧?”
宋瓷念念叨叨,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
何万里心中那股古怪的违和感又起来了。
“这都谁教你的?你才多大,操这些大人的心干什么。”
宋瓷粲然一笑,振振有词:
“礼多人不怪嘛。”
还有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是她如今唯二两条行事准则。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主动戴上一层滤镜,再看她不小心暴露的错处,就会多些宽容哒。
何万里无奈看她一眼,觉得有这么个小大人儿一样的孩子,交流起来其实也不那么费劲。
“我今年三十九,妻子前些年因病去世,留下一子一女,在老家陪他们奶奶,这边就我一人儿。”
宋瓷眨巴下眼睛软着声音说:
“抱歉。”
何万里笑了,掏钥匙打开自己的宿舍门。
“你又没说错什么。我平时就住这里,单人宿舍,也没什么零食图画书的。”
他把孩子往椅子上一放,踅摸一圈,拿出围棋来:
“要不,先教你下棋?”
宋瓷正襟危坐,领了老师赐下的第一课:
“请先生赐教。”
何万里见她这一板一眼的小模样,总觉得有些不太自在。
“你这一套一套的,都跟谁学的。行吧,那咱就正式讲讲。围棋起源于咱们华国,古时候还有几个别名,像是对弈、手谈之类的。
这是棋盘,横竖十九道线构成网格,你能算出来有多少个交叉点吗?”
何万里放好棋盘,随口提问。
宋瓷不假思索回答:
“361。”
“嗯?”正摆放棋罐的何万里闻言,抬头看她一眼,笑笑。“是你哥告诉你的?”
宋瓷摇摇头,详细解答:
“横竖十九道线,十九乘十九得361,很简单呀。”
何万里惊了!
“你心算这么好?”
宋瓷谦虚地笑笑:
“还可以叭。”
何万里突然就对她要学的那些功课产生了些兴趣:
“你那些功课,都学得这么好?”
宋瓷想了想,诚实地摇头:
“老师虽然没有详细说,但我知道,我学的还差得远,连一点皮毛都算不上。
就拿乐器来说,老师想教我弹琴,可我这爪子太小不争气,所以只好先教我学吹竹笛。”
何万里不解地问:
“你不是会拉京胡吗?前天还看你上台表演了。”
宋瓷羞愧地脸红了下,连连摆手澄清:
“那只是赶鸭子上架,临时救场而已。我只是记下乐谱和基础指法,然后胡乱拉的。
老师并没有教我胡琴,弓法指法的运用都差得远,也就占个音准节拍还勉强凑合的好处,没给大家拖后腿罢了,真不敢说会。”
何万里沉默看她。
回想起演出当时看她那副胸有成竹又陶醉其中的架势,真的很能唬人,敢情还真就只是唬人而已。
“你倒是老实。”
“学生一向老实。”
宋瓷谦虚地再笑。
说一个谎言,要编造一千个谎言去弥补,成本太高,她选择诚实。
在成精的老狐狸面前,当个老实人有什么不好呢?
她老实?何万里眯了眯眼,出其不意地问:
“听你唱戏唱歌,好像格外引人入胜,你老师是否教了你独特的演唱技巧?”
宋瓷不明白似的啊一声,坦白答:
“没有吧?就唱啊。您是在夸我唱得好是吗?”
宋瓷喜滋滋捧脸,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我老师也夸我有天赋,说我共情能力特别强,哪怕不会太多演唱技巧,也能比较容易地将我要表达的情绪融于歌声之中,被听众接收。
这是很占便宜的,老师还说他都有点嫉妒我的天赋呢。
这也是他追着非要我拜师的理由,说是浪费天赋是犯罪。我也是实在拿他没办法,只好从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