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语气一冷:“名途也坚持搬出府去吗?”
姚氏浅笑道:“西苑那边一百多号人,若是还与东苑同府居住,会足足拖了府里的后腿。”
雨乔再也忍不住,笑了。“二婶说得是,既然二婶去意已决,祖母就依了二婶吧。”
姚氏道:“其实住得也不远,平日里还是能常常走动的,儿媳也会隔个几日就来给婆母请安。”
雨乔站起身来,冷冷道:“那就请二婶快搬吧,我要入住西苑。”
姚氏还想说些什么,终是找不到言辞。就起身行了礼,退了出去。
雨乔回头,就看到老夫人大把大把的眼泪下来。
宋府历来长辈慈,后辈孝。这突然感受到亲情凉薄,不由得悲从中来。
雨乔却是平静,对着老夫人跪下去:“祖母放心,孙女受了祖母所托。现有几事禀报祖母。一,孙女和墨哥哥入住西苑,不至于令西苑空出来显得冷清。二,孙女会让府里的夫人姨娘哥儿姐儿都把这些年私下攒着的东西拿出来,暂时支撑平常的开销。三,府里的下人愿留则留,若是信得过我,工钱全部记在账上,来日三倍结算。四,福古轩是祖父留下的最后一家商铺,永世不卖。五,将集宝堂收回来更名为福古轩,照旧经营,所得盈利,三分之二送与齐王,三分之一用于养家糊口。”
老夫人眼里有了光彩,问道:“还有呢?”
“府里的摆设能换银钱的换银钱,除了好看并没有大的用处。将来有钱了,再添置不迟。我们可以节约些,两个哥儿的学业不能耽误,一切以他们为重。”
想了一想又说:“二娘素来无主见,身子如今也不好,得请好郎中用好药将她保住。小娘可以主府里琐事,她为人精明,知晓分寸。”
再想了一想:“我会嘱咐下去,外祖父的接济一律不可再受,宋家欠过一次,不可再多亏欠。”
说完羞怯一笑:“孙女暂时就想到这些,祖母还得多多提点。有您在,天不会垮。”
老夫人柔声道:“很好。回去吧,回去再好好想想,我也好生想想。”
别了老夫人,经过前院,就看到西苑在人人马马的搬东西。
本想绕道就走,二姨娘钟氏走了过来。
眼里是满满的伤怀,但也不说那些安慰人的场面话,低声道:“我院里贵重的东西一样没动,尚有一些东西放在我房里柜子的夹层里。”
雨乔轻轻颔首。
她再说:“三姨娘和四姨娘也留了些东西在箱子里头。本来想去跟老夫人道别,还是过些时日,等老夫人康健些再去叩头。”
雨乔再点点头。二人四目相对片刻,无话。
回了院子,华生还是站在院子门口,就好像一直这样站着一直在等她。对翠儿说:“吩咐文儿温儿收拾东西,入夜我们就搬去西苑。”
然后走到秋千上坐下来,轻声道:“你也来坐。”
华生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她柔声问:“伤口还疼得厉害吗?”
他不敢去看她,眼睛盯着前方,唇角憋着伤感。
她再柔声说:“不怪你,再也莫要自责。我会带着你们住到西苑去,那里宽敞。”
他一惊。
雨乔便跟他讲了一切,全数没有隐瞒。末了说道:“府里遭难了,但所有的家丁仆人我俱不忍赶走,让他们愿意留下来同甘共苦的就留下来,愿意走的就给了卖身契和银两走。我知,你和翠儿是不会走的。”
他自然是不会走的,就算再也拿不到一分工钱。
她的侧脸,那样好看,那样坚强,又那样忧伤。
“往后,你和翠儿得多帮着我一些。我总说要你们跟着我享福,没想到竟是跟着我受苦。”
他沉默许久,问道:“老夫人那里真的就再也没有银钱了吗?”
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老夫人也不肯动用那些财物?
还是宋府根本就没有那藏宝图?
若是没有,自己这几年所作所为该如何自宽?
雨乔沉思着,突然开口道:“原来有人害我落水,是因为知晓了祖父与外祖父签下的承诺。”
华生扭头看住了她。
她沉吟道:“若是府里有人想着家业,自然是不想留我于世的。只不过,二娘不是那谋算的性子,小娘奴仆出身,穷苦出身,眼看繁华,倒是有那种欲念。”
华生将手捏紧。
她继续说:“其实西苑的二婶也不一定。她那个性子,若是知道宋府的家业要落在一个女子头上,心头肯定也是不甘的。现在看到宋府已经败落,便立马避之不及,生怕二叔顾了这一家子。”
言罢,偏头望着华生,再度问道:“胸口当真还疼得厉害么?”
他这次对着她温存地笑了笑,轻轻抓住她的手腕,让她将手掌贴在他的胸口,低语:“不疼了。”
雨乔也温存地笑了笑,然后站起身来,唤道:“翠儿你过来。”
翠儿从屋子里小跑出来,问:“小姐怎么了?”
雨乔吩咐道:“你领着文儿去各个院子里传话,也无需把大家伙都聚在一处。只说府里下月起暂不按时发放工薪了,只是一笔笔记在账上将来三倍结算。若是愿意留下的就留下的,不愿意留下的,就去陶管家那里领了卖身契再领一百两银子,暗地离开就是。”
翠儿一听,眼睛就红了,慌忙跪下道:“小姐,我也不走的。”
雨乔嗔道:“本就没有撵你们走,只是……”
“小姐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