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没有在席间露出大悲的神态,有老夫人在,无人愿令她触景伤情。
陶管家低声回话:“老夫人,府里原是有一百二十六人,家丁三十,丫头三十,婆子三十,粗使佣人三十,店里伙计五人,加上老奴正好够数。”
“眼下遇难十七人,均是家丁,那日挨家发放抚恤金,一切遵老夫人所言,倾尽钱财散布给各家各户,是以账上已无存银了。”
“上午三小姐已经派人各处传话,其余人等愿走愿留随他们自行决定。下午便有七十六人来领回了卖身契,每人封了二百两银子。”
“算下来,如今留在府上,就三十三人。”
老夫人听完,平静地道:“够了,尚能留下三十三人,已令我宽慰。这三十三人,除你之外,各个院子分一分,我老了,留下孙婆子和两个丫头就够了。”
雨乔道:“我有华生,翠儿,文儿和温儿,也够了。”
老夫人放下筷子,其余人便也放下了碗筷。
老夫人道:“西苑搬走空了出来,乔丫头今晚就带着下人们住进去,有人住的地方就有生气。有人气的宅子,就会有阳气。”
“是。”
“今早我已将府里的诸事都交给了乔丫头打理,往后,府里一切人事俱听她的调派,你们可有意见?”
王氏本就万念俱灰一般,低声道:“都听婆母的,索性是一烂摊子。”
雨乔起身,对着李小娘一拜,说道:“往后这府里的琐事,我就委派给李小娘,陶老伯会帮着你一同打理。”
李小娘爽快的应了:“左不过是一些平常琐事吃穿用度罢了,乔姑娘放心。”
是的,如今没什么好争好抢的,一家子艰难度日罢了。
雨乔又对着宋名情一拜:“府里今年怕是请不起教书的先生了,还请情姑姑担任私塾的先生,教我跟珠儿姐姐二人读书弹琴写字,下棋烹茶插花。”
宋名情只是点点头,生怕开口说话就憋不住眼泪滴下来。
雨乔对陶管家说:“雨乔有事请教陶老伯,福古轩可有关门?”
陶管家应道:“大老爷去了的第二天,掌柜的就带着几个伙计去了集宝堂,丧期便一直关着门。直到昨日,我才派儿子陶阿旺去守店铺。原先他是由林老汉带着在西山那边守林场的,我将他召了回来。”
雨乔在原主的记忆里搜索。
陶管家年轻时候就跟着宋照庭打帮手,后来,在老夫人的安排下,同老夫人的贴身丫鬟结了亲,生下了陶阿旺。
陶家三人虽是外姓人,但一起住了几十年,也便跟宋家人是一样的。
阿旺幼时生得乖巧,自小都懂得帮忙做事。比府里的孩子们都大一些,倒有些长兄的样子。
如今该有二十来岁了,尚未成亲。
老夫人对雨乔说道:“你祖父去的早,还来不及为子孙置下一些田产庄子,西山那处山林还是我执意要买下的,为的是给宋家的老人留一个好去处。”
生有府邸,死有葬处。这可能也就是老夫人当年唯一所愿了吧。
陶管家道:“老夫人放心,那里的一个院子也还是留下了林老汉,当年他自愿去那里守山林和墓地,报答当年老夫人救助他的恩情。”
老夫人点头:“隔三差五记得送粮食蔬菜去,记得送些酒,他好那一口。”
雨乔吩咐陶管家:“老伯,将我院子里的文儿和温儿派到集宝堂去,由阿旺哥当掌柜的主事。有女子帮忙料理,总是更贴心周道,也更令人舒心。”
“明日上午,将府里各院子里屋子里那些值钱的摆设都去典当了,所典当的银钱用于家用。”
这是万般无奈之举,没有人反驳。
但陶管家却担忧道:“阿旺虽也勤快能干,但掌柜的这样大的差事,老奴只怕他当不好。”
雨乔柔声道:“掌柜的,要的就是做人实在,做事细心,妥帖可信,阿旺哥是合适的。另外,派坠儿跟着阿旺,小丫头虽小,但算账极精,可以帮着阿旺哥清算账目。”
陶管家道:“是。小丫头跟了我一段时间,实在是少见的奇才。”
雨乔再说:“烦请二娘小娘,如果有私己,都拿出来交给陶老伯。老伯把所有物件都一一登录在册,将来,乔儿十倍奉还。”
王氏低声道:“该当的。只是我出身卑微,连嫁妆都没有。这些年赞下的也只是少数银两,还有些首饰,我没什么不舍得的。”
李小娘强笑道:“我更是寒酸,也只少数银两和一些首饰罢了。”
雨珠自小锦衣玉食,直到此刻方知,原来一切都是可以转瞬失去的。愈发的悲戚,哽咽道:“我……我没有银子,只有一些首饰。”
人生非富即穷,不历经此,又怎知生活的艰难?
这也是雨乔至今不透露拥有集宝堂的缘故,患难见真情,正好可以把府里的人清洗一遍。
雨乔对陶老伯道:“平日的开销都紧着些,但唯独清哥哥和墨哥哥的用度照旧,他们两人的院子派最好最贴心的下人,笔墨纸张,饮食补品,样样都不能减。”
“是。”
正在说着,宋名途从门外进来,“噗通”就跪了下去。
他当值回府,去西苑一看,已经是人去楼空。想到前些日子姚氏不停地唠叨要搬出去住,便立马明白过来。
这会,只能跪着给老夫人请罪。
老夫人一看此等情形,明白都是姚氏擅自做主。自己养的儿子自己心里是有数的,柔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