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样一来,去户部任职的事也算基本敲定了,就当是为自己的失言而做出的妥协。
方言反复呼吸数次,努力使狂跳的心平静下来,笑道:“还请秦叔叔、牛伯伯、程伯伯转告陛下,待过了婚期,小侄便即刻赴任金部郎中。不过小侄还有一事需陛下应允。”
程咬金斜眼道:“河东人裴明礼既已捐献家财赎罪,又非首恶,陛下自然不会追究,尔放宽心去做便是。再有甚么阻力,直接与俺老程说便是——谁敢阻挠你为国生财,休说陛下,就连我等老家伙们都不会放过他!”
老程同志这是话里有话啊,方言好奇地朝他看去,没等程咬金开口,便听秦琼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你如今凶……盛名在外,饶是世家大族也不敢轻易触犯,纷纷约束了自家子侄,严令与你起冲突。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户部侍郎郑郸向来与卢氏交好,其妻亦是卢弘济之嫡女,将来你在户部任职,掣肘是少不了的,但你大可宽心,若因粮草之事误了陛下筹谋已久的灭突厥之战,相信陛下不会介意杀上几个以儆效尤的。”
“蒸蛋……”
方言嗤笑着拍了拍大腿道:“这取得甚么名字?”
牛进达赞许地笑道:“看得出来,经历了这么许多,你的心性也坚毅不少,放手去做罢!我们这些老家伙们,就是你坚实的后盾!”
秦琼与程咬金含笑点头,目光里是浓郁地化不开的宠溺。
来到大唐也已半年多了,方言自是知晓大唐人说话留三分的习惯,像此刻牛进达旗帜鲜明的说话方式,方言还真是有些不自在。但这丝毫不妨碍方言发自肺腑的感激之情,忙起身拜倒:“小侄谢过叔伯爱护之意!”
又说了些闲话,秦琼三人起身离去,方言却始终觉得有些事不对劲,在屋内呆了半晌,这才想起,忙追出去大叫道:“秦叔叔、程伯伯、牛伯伯,三日后是学塾开学之日,小侄分不开身呐!”
程咬金折返回来,没好气地瞪眼道:“纳彩是媒人之事,与你何干?端地不知所谓!”
方言羞愧地挠了挠头。
“是了,你兄弟处亮整日斗鸡遛狗的不务正业,后日老子便将他丢过来,你作为兄长,须得好生管教才是。”
方言自是不无应允,程咬金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这样的眼神……
方言皱着眉头琢磨半晌,自言自语地叹道:“再多几次失言,老子就要被切片研究喽……”
世人皆知,方言是凭借甚么才在短短时日内封侯的?俱是因那些秘而不传的师门学问!相对于敝帚自珍的其它学派,师范学院的名声一时大燥,于是盛名满天下的方山侯即将在王家村开课授业的消息便像风一般地传遍了关中,消息一经传世,不知有多少学子欢欣鼓舞,纷纷怀揣虔诚的心,踏上了前往王家村的路途。
这段时日以来,王家村前所未有的热闹,头戴方巾的学子比比皆是,担箩叫卖的小贩也闻风而动,直将王家村的每条道路围得水泄不通,从每日的寅时三刻直到夜间辰时,皆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有机灵的学子早已得知王文轩等人乃方言教授的第一批学生,于是便殷勤地套着近乎,甚至不惜放下身段,帮忙做一些农活,而王文轩等人在征得方言同意后,自是投桃报李,不吝地将自己所学的学问倾囊相授,如此这般,小家伙们的名声经口口相传,竟愈发地广为人知了,“小神童”称号不胫而走,甚至有不少家财万贯的商贾,专门从长安城赶来,欲以高薪聘请小家伙们为店铺掌柜。
王二牛自然是毅然地拒绝了。庄稼人有庄稼人特有的狡猾,月俸一贯又如何?待自家儿子继续在学塾深造后,凭借着侯爷首批弟子的身份,哪怕将来当个小吏也不在话下!自此光宗耀祖,未来可期矣!
程咬金骑在高头大马上,小心地避开行人,缓缓行着,指了指到处攒动的人头,感叹道:“半年之前,这里还是大唐一处不起眼的小村落,如今规模已至如此,沿街叫卖者不知凡几,讨价还价者如织如梭。人人脸上笑容不断,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说起话来嗓门嘹亮,这种感觉,竟让俺老程有一种看到昔时开皇盛世的错觉。”
“知节之言,与某不谋而合。”
秦琼笑着说了一句,似是看到了甚么中意的东西,翻身下马,径直朝一处贩卖首饰的摊位走去。
秦琼本就是身躯昂藏,气度不凡,又是锦衣华服,环佩玎珰,一路行来,行人纷纷躲避,直到摊贩处,皆畅通无阻。
歉疚地朝四周并未散去的礼让之人拱了拱手,还未开口,便听那小贩笑道:“不知翼国公看中了哪样物事?请尽管挑选。”
秦琼有些诧异:“你认得某?”
面对当朝大佬,又是征战沙场的悍将,小贩却未见惊惶,不慌不忙地行了礼,这才直起腰来,脸上洋溢着笑容,从容不迫地道:“小民世居王家村,翼公又常来此处,哪里有不认得的道理?”
秦琼哑然失笑,向这个没有丝毫唯唯诺诺的小贩投去赞赏的目光,随手拿起一支木钗,颔首道:“这支木钗用料虽寻常,雕工却甚是精细,是你做的?”
小贩指了指不远处的四轮马车作坊,脸上浮现感激之色:“好教翼公得知,马车作坊里的大师傅彭巧手艺精湛,又是个热心肠,小民半年前还是个家无余财的浪荡子,却有幸得彭师傅指点,这才学了点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