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晦的这番话令殿内陷入了沉寂,李二也摸索着下巴踌躇难定。
最终还是程咬金大叫了一声:“这有甚么可猜的?既然孩儿们有孝心来知会,咱们跑一趟便是,打个盹儿的功夫而已!左右今日齐聚一堂,就是为了同往王家村!”
“知节说的不错!”
房玄龄抚须笑道:“方山侯已的《师说》有关解惑之妙言不胜枚举,我等在这里猜来猜去,终究不如去一趟!”
有好热闹性急的如尉迟恭,已抓耳挠腮地等待李二下令了,李二看着满殿文武期待的眼神,大手一挥,爽朗笑道:“既如此,我等君臣策马扬鞭,飞驰王家村!”
“策马扬鞭,飞驰王家村!”
程咬金鬼叫一声,魁梧的身躯便消失在殿外,只留下一道残影接受众人的鄙视。
天子出,车驾次第,谓之卤簿。帝王出宫,本是大事中的大事,不过李二乃马上得来的天下,平日里又极喜爱出宫游猎,是以那些非必要的排场仪仗全然丢弃了,但白蹄乌还没跨出长乐门,便听到身后传来太监气喘吁吁的尖细嗓子。
“陛下,太上皇有旨!”
“嘶!”
白蹄乌被奋力勒停,登时前肢跃起,着地后烦躁地转了数圈,发出阵阵不满的叫声。
众臣识趣地散了开来,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李二踹走前来搀扶的宫门守将,下马不悦道:“太上皇有何旨意?”
那太监见龙颜微怒,吓得远远地便趴在了地上,以头杵地,战战兢兢地道:“回禀陛下,听闻方山侯所建学塾今日招收学子,太上皇欲往观之,特,特令奴婢前来,前来……”
由不得这太监肝胆欲裂,实在是玄武门之变早已成为众人讳莫如深的存在。虽然已过去两年,但除了长孙,谁又敢在李二面前提起李渊?连长孙无忌都只能三缄其口。尤其是在这两年里,李渊从来不曾离开过大成宫半步,更何况,传闻李二这几日输给了李渊不少钱财,遭受了许多窝囊气……
果然,李二的脸色比方才更阴沉了,虽依旧面无表情,但蕴含的雷霆之怒,犹如九幽归来,在场众人哪个感受不到?那太监隐约觉得,裤裆里竟有些湿意。
良久,李二终是开了口,声音冰寒彻骨:“秋风渐起,触之生寒,太上皇还是留在宫里罢!待朕归来,会亲自向父皇叙说的。”
说罢,衣袍撩起,便要跨马而去。
“陛下……”
众臣皱着眉朝那太监看去,目光清冷。
这没眼力见的,难道没瞧出李二的雷霆怒火?真欲以身试刀乎?
今日乃王家村学塾招生的大好日子,不宜见血,秦琼隐晦地瞪了那太监一眼,便欲上前打个哈哈催马上便要暴起的李二起驾,谁知那太监一咬牙,在众人惊恐的眼神中又开了口。
“陛下,太上皇托话给您……”
那太监哆嗦着嘴唇,地上早已被脑袋上的汗珠打湿,身子抖如筛糠,内心一片绝望,却仍不得不冒着被李二的万钧雷霆劈成渣滓的风险道:“太,太上皇说,人老了,其实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年轻时候得不到的东西,老了以后就不想要了……”
李二的瞳孔猛地一缩。
众臣的眼珠瞪得溜圆,满脸的不可思议,仿佛是听到了世上最诡异的话。
长孙无忌与尉迟恭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出来了浓浓的震惊之色——太上皇,这,这是释怀了?可数月前,大成宫里还时不时传出怨怼之言……
微风吹过,一阵难闻的尿骚味袭来,那太监脚下的水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延。
李二回过神来,嫌恶地掩着鼻子驱着白蹄乌后退数步,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大成宫,神色颇为复杂。
片刻后,脸色复又趋于平静,李二虎目四巡,所到之处,众臣皆笑如暖阳。
“既如此,诸公便随朕前往大成宫,恭迎太上皇罢!”
……
看得出来,李恪是个勇于任事的家伙,年纪虽然不大,做起事来却井井有条,尤其是当屡次撸起袖子欲上前帮忙后,感动地痛哭流涕的工匠们干活的速度明显加快了许多。
迎着方言等人鄙夷的眼神,李恪叹道:“我也不想作秀啊,无奈长安城实在太近了,若是照方才的速度搭建,怕是到了子时也休想完事!”
长孙冲看了这不要脸的家伙半晌,忽地指着方言笑道:“我常听人说,一生中,遇到谁,受谁的影响,绝非偶然和巧合,一定是因为这个人心里一直有那样的渴求,才会在茫茫人海中邂逅相似的灵魂——李恪,再这样不要脸下去,你会成为第二个小言的。”
这就说得有些过分了,不去理牛封川等人点头如捣蒜,方言不甘示弱地哼道:“连皇后娘娘都夸我为友甚笃,你这个号称上知天文下肢瘫痪的中二少年又有甚么资格讽刺我?”
有时候,兄弟掐起来就是如此简单,所以众学子们有幸见到了当朝方山侯与齐国公之嫡长子互殴的局面,在风中凌乱的同时,内心大呼不虚此行。
“以后我再也不会说你脑子进水了……”
方言梳理着乱糟糟的中长发,非常诚恳地对长孙冲道:“脑子进水的前提是有脑子,而你,明显没有,所以这显然是一个病句!”
长孙冲还没来得及绽放的笑意瞬间凝固,在众纨绔笑得直不起腰的时候,又羞又臊地吼了一声,饿虎扑食般朝方言扑了过去。
秦怀玉掂着两坨铁挤了进来,看着厮打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