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酒楼已陆陆续续地坐了不少客人,以吴安的臭名昭着,自然有相识的,却纷纷装作没看见,偷偷直乐的同时,也不免好奇,这向来混账的二世祖,今个儿怎地被一群孩童给绑了?偏生还一副奈何不得的模样。
却没有人敢上前问个究竟,只是脖子伸得愈发地长了。
“看到没有?我们可是遵纪守法的好人!”
李愔小手一挥,小伙伴们欢呼雀跃地占据了靠窗的位置,正襟危坐,等待着小厮上前点菜。
小伙儿伴们似是这里的熟客,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便满满当当地上了一桌子菜,那些先来却被插队的,乐呵呵地置之一笑,自然没人去跟一帮小孩子一般见识。
美味佳肴之浓郁香甜,瞬间勾起了吴安的食欲,但他实在不想在此地久留,见李愔等人吃得正欢,便想偷偷溜走。
“喂,你站住!”
李愔吃得满口流油,哪里还有当朝亲王的半点风范?
“等会儿不够结账了,还得拿你抵账!”
吴安叹道:“小……学弟,这里的钱财足够你们吃上三天三夜不重样的。”
“这样啊……”
王思学似乎有些不信,转头看向掌柜,掌柜忙点头笑道:“这位公子说的不错。”
李愔这才道:“行了,你走罢!下次记得多带点!”
吴安踉跄退去,临走之时,还听李愔在跟小伙伴们吹嘘道:“我若不是梁王,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听话?哼哼……快点讨好我,不然……”
“呸,废话真多!才不让你吃我娘烙的饼!”
李愔:“……”
好心的店小二帮吴安解开了绳索,正待离去,却被掌柜一声叫住。
掌柜的手中赫然便是他的钱袋,上前笑道:“吴公子,拿着罢!”
若是在以前,吴安非但要接过钱袋,还要狠狠地骂上几句才肯罢休,但如今他连遭重创,实在没有心思,摆手道:“开门做生意的,哪能赔本?休提!”
“吴公子似乎有些萧索?”
掌柜好像一个话痨。
吴安惆怅地叹道:“任谁落到我这个境地,都难免萧索……有气无处使,迟早憋坏。”
“那是,又有谁敢对梁王发脾气呢?当然,除了那位。吴公子,好自为之罢!”
吴安瞧了出来,掌柜的目光分明含有深意。
“就算结交到方山侯又如何?虽然同是纨绔,天差地别啊!”
吴安不是傻子,自然能听懂掌柜的点拨之意,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酒楼距离学塾倒是不远,一路之上,孤身一人在外面闲逛的吴安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似是都在好奇这位穿着学塾统一服装的学子怎会不去上课,于是,向来被吴安引以为傲的厚脸皮此时没了用场,在指指点点中,吴安突然很想逃离。
“他娘的,王俊那狗东西究竟跑哪里了?”
幸好王家村不算大,在问了几个好心的村民后,终于如愿以偿地找到了王俊家。
这是一座破败的院子,但修葺的还算坚实整洁,透过篱笆围墙,便看到王俊正认真地在绳索上晾晒着被褥,正是吴安的。
院子正中央的椅子上,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婆婆,精神尚可,想来便是王俊的老娘无疑。她的目光,似是从来都没有离开过王俊,王俊进屋,她的目光便落在了门槛处,王俊晾晒被褥,她的目光便随之移动到长长的绳索之上,所到之处,尽是欢喜满足。
吴安撇了撇嘴,这种目光他如何不熟悉?在府上,他的老娘也是这般对他冠以溺爱的眼神,却让他好不自在,压力巨大,所以,在更多的时候,他不想待在府里——父亲的责骂与母亲的溺爱让他窒息,让他时时刻刻想要逃离。
想到此处,脚步便抗拒地不想再进去,可不在这里,又该去哪里呢?学塾已经将自己赶了出去,若是回了长安,天知道自己能在老爹的棍棒下挺过几个回合……
去无可去,只得推开了门。
王俊见吴安进来,忙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迎了上去:“吴公子,您方才去哪了?”
“被打劫了。”
吴安烦躁地哼了一声,看也不看想开口说话的王俊老娘,皱眉道:“有饭菜么?”
王俊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却仍笑道:“还没做哩。”
“倒霉!方才不如在酒楼吃了再说。”
吴安低声咒骂一句,挥手道:“还愣着作甚?赶紧做饭去!”
“哎哎哎,俺这就去!”
王俊老娘忙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娘,您歇着便是。”
王俊又将老娘轻轻按了回去,回头朝吴安笑道:“家里没有菜了,咱们需得去割一畦韭菜。”
说着,便转身进屋拿了两把小铲子,递给傻眼的王俊一把,自顾自地走了。
吴安这才反应过来,瞪大了双眼:“你,你让我去割韭菜?”
“废话!”
王俊头也不回地道:“不割吃啥?”
“要割你去割!”
哐啷一声,吴安愤怒地将铲子扔在地上,吼道:“老子从来不干活!”
王俊置若罔闻地去了。
王俊老娘颤颤巍巍地将铲子捡了起来,老脸上满是心疼,却不敢去多说甚么,仔细擦拭数下,黯然地回了屋。
吴安一屁股坐在那张椅子上,心中怒火滔天,却又突然想起这张椅子是多么地黝黑肮脏,慌忙又站了起来……
“啊啊啊啊!”
发泄完,吴安忽然很想哭……母亲那宠溺的眼神,他突然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