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道封爵的圣旨传遍天下之后,无数隐匿于乡野之间的士兵军人们,也得到了消息。/p
北方古朴的小镇上,那个卖肉最实诚的石屠户自从听见秀才们的议论之后,就一直神色恍惚,最后给人斩排骨的时候还险些一下砍到自己的手指。然后在小镇上人奇怪的时候,直接收了摊,匆匆赶往镇边上的小酒馆。/p
当他到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人。每一个都那么熟悉,简直刻骨!/p
威武军“卯”字小队幸存下来的二十多个老兵,将这个不大的小酒馆挤得满满当当!/p
“屠户,你来了。”/p
石屠户也不做声,上去抢了掌柜的面前一碗酒咕咕咚咚咽了下去,待那些酒落进胃袋之后才一抹嘴,着急的喊。/p
“你们听说那件事没?咱们家将军居然被认了个义子!听说今年还不满十三岁,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怎么当得起咱们少将军之位?!”/p
“对呀老哥!我们也是这么想!咱们家威武将军,那可是力能扛鼎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主儿。那小屁孩能抗的动刀不?”/p
“你说皇帝是怎么想的?早不认晚不认,偏偏这个时候认!陈国那十来万大军都已经压境了,莫不是想诳咱们上前线给他拼命?”/p
一说到这个问题,满屋子铁铮铮的大汉,都不作声了。/p
当年跟陈国那一战,着实元气大伤。他们十万威武军将士啊,存活下来的不过两千。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人,如今什么都不想,只惦记着京城里那位威武伯。那可是他们家将军在世唯一的亲人了。/p
没想到就在陈国大军压境的时候,魏武帝居然来了这么一出。/p
沉默了半晌,坐在一边儿的掌柜的抬手拍了拍桌面,发出梆梆的声音。/p
“不管皇帝在想什么,既然已经认了义子,在律法上就是我们家将军的孩子。将军英年早逝,连一滴骨血都没留下。有个能逢年过节给他烧纸的儿子,也不错。”/p
掌柜的是是当年的游击将军,也是活下来的两千残兵中地位最高之人,那些老兵们也都服他。他之所以这么说,当然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想起了那封从京城来的信,李游击终于下定决心,从桌子底下抽出来一把锈迹斑斑的长刀。/p
刀身出鞘的声音,让在场每一个老兵都忍不住绷紧了脊背,沉默的看着站起身来的李游击。/p
李游击左腿被人砍了一刀,虽然没有断,但行动总有些不便,再加上这些年来一直端坐在柜台后面,让众人也忘了他站起身来,也是个身高八尺有余的高大汉子。/p
看着逼仄的小酒馆,李游击觉得自己身上已经冷硬的血液正在迅速沸腾,他又想起了跟威武将军一起打仗的场面。/p
士兵们怒吼的声音,刀枪相击的脆响,利器入肉的闷声,以及伤兵们痛苦的呻吟……/p
这些场景足够让普通人心生恐惧,然而对他们这些在战场上已经浴血了多年的老兵来说,袍泽之间的情谊却是记忆中最深刻的。/p
他们这些幸存的人哪一个没被威武将军救过?哪一个不对那位将军敬若神明?哪怕屈居在这乡下窝了十多年,每每想到威武将军的名号,他们心中还是热血沸腾。/p
更何况如今,威武将军真正的骨血出现。赵将军要去北方前线,他们这些做士兵的,岂能不跟随自己的主将?/p
“我要去北边。你们来吗?”/p
这里坐着的二十多个人,有的孑然一身,有的已经儿女满堂,有的生活富足,有的简朴,唯一相同的,大概就是他们身上流着的血。/p
在和平的岁月里度过整整十三年时光,他们还愿意去跟随一个虚无缥缈的名号,征战沙场吗?/p
当然是……/p
愿意!/p
一个又一个的士兵,沉默的站了起来,这一刻,他们的身份不再是农户、木匠、小商人、酒馆老板,屠户……/p
他们是士兵!/p
保家卫国,征战沙场是镌刻在他们灵魂里的东西。即使生活平淡,却从未忘过当初的热血!/p
“吾等愿意!”/p
这样的场景发生在许多普通的小乡镇里,不足两个残兵老将,纷纷拿起自己已经生锈的盔甲长剑,如溪河汇聚涌向大海一般,涌向北疆防线!/p
此时的九阙,也在行过认亲大礼之后,跟着自己的祖父,去往前线。/p
准备离开的那天早上,九阙找遍了整个威武伯府,也没找到自己的母亲,有些伤感的叹了口气。结果在走出房门的那一刻,顿时呆愣当场。/p
清晨的阳光下,一个身着盔甲的洒脱女将横刀立马,拦在他前进的路上。/p
“你,你你……娘?”/p
没错,这个洒脱自若的女将就是庄母,是他的母亲。可别说骑马了,在庄九阙十三年的记忆里,这位母亲连大声说话都没有过,可一夕之间竟然能纵马娴熟!/p
“儿子,傻了吧?”/p
庄母,不,韦若英灿烂一笑,一如当年那个纵马奔驰笑声爽朗的少女。/p
“当年我跟你父亲可都是骑马的高手,满楼红袖招的地方我们也去了不少,这些年虽然不曾碰过马,可到底也没生疏。怎样?少将军前往边防战场,愿不愿意带上我一个?”/p
九阙安静的看着面前如骄阳般热烈的地女子,在这个年代,她其实已经不年轻了,这些年一如既往的温柔和善,仿佛如昨日黄花般烟消云散。可今日一见,那股子意气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