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长公主没有料到燕迟会问这样的话,一时间怔望着儿子,那个答案,答不出,可一张脸却寸寸白了下来。
燕迟有些不忍,却终究还是咬着牙,将他想说的话说了出来,“母亲,儿子不想重蹈覆辙!”
昭阳长公主一震,母子二人对视着,一时无声。
宁远侯在外间等着,听得开门声,抬起头来,见昭阳长公主走了出来,便上前问道,“怎么样?你可跟他说了?”问的自然是方才提到的,燕迟的婚事儿。
“说了。”昭阳长公主难得没有一听宁远侯的声音就变脸色,也没有之前的冷言冷语,只是垂首低低应了一声,甚至都没有抬眼往宁远侯望去。
宁远侯立刻察觉她有些不对劲,脚下一动,但到底没有靠过去,只是皱眉问道,“你怎么了?”
昭阳长公主终于抬起眼来望向他,面上神色似喜似悲,说不出的复杂,“你儿子说,他不想重蹈覆辙!”
宁远侯一愕,须臾间,面上的神色微乎其微变了。
昭阳长公主有些苍白的脸上,却是显出一抹笑来,“不是问我跟他说了那事儿没有吗?说了,可他问了我,问我嫁你,可幸福?还有你娶我,又可幸福?”
宁远侯神色一黯,抿紧了唇角,不再言语。
一时间,两人尽皆沉默,良久,昭阳长公主正了神色,深吸一口气道,“总归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是舍不得他再尝我尝过的苦楚,定是要让他心愿得偿的!”
宁远侯想问,什么心愿?难不成那小子什么时候有了心上人了?是哪家的姑娘?也总不能都由着他的心意,娶妻娶贤,就算是不看家世背景,可也还是要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可惜,他一肚子的疑问尚不及问出口呢,昭阳长公主却已经面无表情地越过他,快步而行了。
宁远侯望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口,到底眼前还晃着她方才那张苍白的脸,和脸上有些恍惚的神情,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
又转头望了望内室的方向,眉心紧皱起来。
崇明帝明旨一下,三法司很快就有了动作。加之燕迟交上去的人证、物证确实齐备,詹玉平的罪责很快便明确了下来。
顺着詹玉平这条线,不少的人也跟着被牵扯进来,短短几日,便已经有好几名经手军饷的官员都下了狱,燕京城平静了多年,这一年的冬天,却骤然风起云动。
楚意弦自那日燕迟离开后,心里就一直悬吊吊的,实在不知他要怎么去还这个人情。
谁知便听说了这一桩事。这样大的事儿,即便她身处内宅,没有在外头走动,也迟早会听说。何况,她虽人在府中,外头却还布有眼睛和耳朵。
是以,詹玉平的罪责刚有了定论,头一位京官受此牵连,锒铛入狱之时,禾雀便是匆匆回了府,特意来告知了楚意弦此事。
楚意弦即便从前甚少关注此事,却也听过詹玉平此人的名字。
那是宫中除了徐公公和茂公公之外,又响当当的一位公公名号,徐公公和茂公公尚且只能在宫中活动,这一位,却领了监军之职,出了宫一样风光无两。
若没有记错,此时詹玉平应该正是身任渭阳关监军一职吧?
这事儿自然与燕迟脱不得关系。
可眼下京城这平静的局面,却是因着这一桩事被搅乱了,这后头那只搅弄风云的手,又是谁的?
楚意弦心里放心不下,便悄悄让禾雀去知会连清,她猜着燕迟定在她身边派了人,看能否联络上他们,她想见燕迟一面。
谁知道,还没有等到那头的回音,便听说了燕迟被崇明帝下令禁足府中的事儿,还有他被宁远侯动了家法的消息。
宁远侯府的家法楚意弦自然是知道的,前世时,燕迟为了她,没有少被揍。那小孩儿手臂粗细的木杖一下下打下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何况,宁远侯可从不会因着被打的那个是他的亲生儿子就有半点儿的心软忍手。
每一回挨打,那背上都是青一道紫一道的,还会肿起来,看着触目惊心。
前世时,楚意弦看着尚且觉得心惊,如今却是不必看到,光听说,这心里便已是揪成了一团。
她皱着眉在屋里团团转,可又能怎么办?他不来,她总不能直接冲到宁远侯府去见他吧?可他身上有伤呢,如何能来?
正在一筹莫展时,忍冬却是一脸喜气地来了流霜院,进门便是笑着道,“姑娘,娄家表少爷来了,这会儿正在正院陪着夫人说话呢,夫人让奴婢来请姑娘过去!”
“表哥!”楚意弦眼儿一亮,骤然弹坐起身,笑将起来,“总算回来了!”而且回来的正是时候啊!
楚意弦走到正院时便听见了花厅内传来熟悉的人语声,当中一道正是娄京墨,也不知他说了些什么,逗得娄氏笑得开怀。
娄氏与兄长本就兄妹情深,对于娄京墨这个侄子自然也是爱屋及乌,喜欢得很,何况娄京墨那张嘴本就能哄人开心,娄氏自然乐得开怀。
忍冬亲自帮她打起帘子,楚意弦一边走进去,一边笑着道,“表哥总算回来了。我阿娘自从来京都不知道在我耳边念叨过多少回了,你再不回来,我这耳朵怕是经不起念叨,都要长茧子了!”
“表妹这话听着有些酸啊!”娄京墨胸前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一双凤眼从后头轻挑,斜斜一睃楚意弦。
“当然要酸啊,我阿娘这天天念叨,不只我酸,我大哥和阿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