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一行人才出宫门不远,便听得声声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娄氏挑开车帘,母女二人一同望出去,便瞧见一队快马裹挟着风尘疾驰而过,马上都是身穿甲胄的兵士,看服制居然不似京卫。
娄氏的眉心当下便是皱了起来,楚意弦心下亦是陡然不安。
“快回府!”娄氏放下帘子,沉声令道。
路上其他官眷家的马车怕也是同样的想法,都是静默着加快了车速,到了将军府,娄氏面沉如水进了府门,楚煜便是脚步匆匆从外而来,脸上神色很是难看,到得跟前才沉声道,“母亲,出事了!”
夜已深,将军府的大厅内却是灯火通明,除了还在国子监念书的楚煊,楚家在燕京城的几位主子一个不落全都在厅中,就连这个时辰本来应该已经歇下的楚老夫人亦是从春晖堂匆匆赶了来。
听罢楚煜的话,厅内一寂,楚老夫人眉心紧皱着,娄氏却是冷笑道,“鞑靼本就不是安分的,去岁雪灾,关外只怕更是惨些,牛羊一旦冻死,他们连生计都成问题,不抢才是奇怪!”
这些年,随着楚怀洲镇守定州,要不了多久便会与鞑靼打上一场,娄氏早便习惯了。楚怀洲更不可能半点儿准备也没有,打便打吧,没什么了不得的。
“这回怕不是小打小闹,鞑靼大军直接开往定州以北,精锐骑兵突袭秦川,还用上了火器,正在混乱时,大军突至,说是黑压压的,差不多有十来万的样子,由兀尔罕亲自统帅!”
楚家来报讯的家将几乎是与朝廷的军报前后脚入的京,因而楚煜知道的消息很是详尽。
除了楚老夫人、郑疏桐和楚曼音之外,楚煜、娄氏和楚意弦都是在定州待过多年的,从他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里自然便听出了深意,当下脸色都是凝重了两分。
鞑靼物产不丰,自来都将中原腹地当成一块儿肥肉,有事没事都想来啃上一口,特别是在遭了灾,没了口粮的时候。他们更是会疯了般地来抢粮食,这样的事儿过往也是经常有的事儿,不足为奇。
鞑靼人马匹矫健,更是善战,马上功夫尤为精良,因而多是组成精锐的骑兵,突袭村庄,以抢粮为主,一抢到便走,甚少恋战。
可是秦川乃是定州辖下一个重兵把守的军镇要塞,他们这回居然没有避开,反而直接选了此处攻打,看来真如楚煜所说,并非小打小闹。
再说到这位兀尔罕,那可是鞑靼响当当的人物,听说他五岁猎熊,七岁杀狼,二十来岁便已是鞑靼的一代名将,当初那场大战中更是勇猛非常,立功无数,彼时风华正茂,带着鞑靼骑兵一路势如破竹,连着攻下十来座城池,险些被他打到了京城。
虽然最后被平王与彼时还只是平王副将的楚怀洲一并力挫,这才功败垂成,可这位鞑靼大将的名头,莫说楚家这样的将门之家,只怕就是大梁稍稍有些年岁,对十多年前那场大战还有些印象的人,都是如雷贯耳。
何况,当年这位大将被大梁大军打回老家前,曾恨极地指天立誓,说是有生之年,必然会卷土重来,带着鞑靼铁骑踏平大梁九边,血洗燕京,将萧氏皇族踩于脚下。
楚煜这一番话后,厅内又静了两分,可楚煜看了看满厅的女眷,有些话在喉咙口转悠了几圈儿,一直说不出口,却又不得不说。
见得娄氏皱眉望过来时,他长叹一声道,“本来鞑靼大军打来便也打来了,咱们这些年一直都有所防备,真要打咱也不怕他。可这回鞑靼大军来得甚是突然,秦川那头被打了个猝不及防,兵力又是不及,曾一度告急,张将军派人往定州求援,可偏偏那个时候……”楚煜顿了顿,只觉喉间艰涩,见满屋子的女人目光都紧紧盯在他面上,他头皮发紧,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道,“那个时候,阿爹不在军中!”
“什么?”这回,娄氏再也坐不住了,“腾”地一下便自椅子上站了起来,其他几人也是面色大变,即便对战事并不怎么了解,可也知道,大战来时,主帅没有坐镇军中,若论起过来,那可是大罪!
娄氏脑中乱糟糟的,深缓了两息,好歹稳了下来,“你阿爹当时可是听说了阿弦的事儿,正往京城赶?”
楚意弦神色一怔,其他几人的目光若有若无都往她身上落来,楚煜亦是一瞥她,这才带着两分叹息道,“是!”
“糊涂!”楚老夫人手里的拐杖用力往地上一落,“嘭”一声响。
楚意弦眉心亦是攒起,“这一环扣一环的,原来使的是连环计!”看来,她早前的猜测也靠边儿了,萧韵……她居然与鞑靼有牵扯。可是……怎么可能?她可是平王之后,平王与平王世子就是在与鞑靼的那场大战之中,相继战死,她应该与鞑靼不共戴天才是,怎么会与他们狼狈为奸?
“幸亏阿弦反应得快,咱们派去送信的人在半路上截住了阿爹,将咱们的话带给他,阿爹许也觉得不妥,这才带人返回。知晓秦川的战况之后,立刻派兵支援,这才将秦川险险守住,好在没有酿成大祸!”
虽然说没有酿成大祸,但厅内楚家人却没有一人露出轻松的神色。
“大郎,明日天亮,你悄悄去打探一下消息,看看陛下那头是个什么说法!”娄氏沉吟片刻后对楚煜道。
这事儿他们这里知晓,定也瞒不过崇明帝去。而背后那人苦心孤诣布下此局,自然也不会到此为止,必然还有后招。
楚煜忙正色应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