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见此情景,不免在心里又多想了一番:原来当年周太妃在行宫避暑时,把皇祖父留给她的这个珍贵遗物送给阿宁,看来也是事先仔细琢磨过的。
想想就知道,如此珍贵的玉扳指,早不给晚不给,就这么趁着阿宁刚得了父皇青眼的时候给,自然是早就准备好的。要不然,她平日里又用不着,如何就偏偏这么凑巧地带到了避暑的行宫那边去?
当然,你也可以说太妃是因为太过思念皇祖父,才把那扳指整日带在身边。
不过那会儿阿宁已经在之前的马球赛上初露锋芒,骑马射箭样样来,父皇很是得意,对这位有抚育之恩的太妃平日里也极为敬重,搞不好已经多次在她跟前提过阿宁了,太妃也不是一般人,想必早就察觉到父皇对阿宁这个女儿的不一般了,反正就是个公主嘛,再怎么捧,也不会让人联想到别的方面。
是以虽然也就是区区一枚小扳指,给的还是皇祖母的亲孙女,父皇的亲女儿,太妃却成功地给自己和五公主母女俩拉拢了一番人心,连带现在阿宁如此处境,竟然也很是信任地冒险来行宫跟她和盘托出事情真相。
相比之下,自己的道行还是太浅了啊,搞得现在娘家婆家两头生疏,也就只有个阿宁…
想到这里,怕再次被那已认真研究完扳指的一老一少注意到,长公主赶紧收敛了思路,回过头来专心听贵太妃说话,看样子今晚的这番震撼性的谈话终于要到尾声了:
“还有疑问吗?没有的话咱们就散了吧,阿宁,今儿你要么就在这儿委屈一晚,就当陪陪我这个老太婆?放心,老太婆晚上不打呼噜,不会吵着你的,呵呵。”
长公主记挂着要再去看下那边跟五公主一起睡的女儿,也想着要回去再理一理今晚听到的这么多事情,一听便也站了起来打算行礼告别,没曾想,三公主坐着不动,还挠挠头又冒出了一个问题:
“太妃娘娘,那,我刚才又想到一个问题。”
刚才不是说是最后一个问题了么?贵太妃看了下已经站起来了的长公主,这会儿她也有点困了,长住在这不太有人来的行宫,祖孙仨的日常作息都是很规律的,跟往常比,今儿有些晚了:“行吧,那你赶紧说!”
三公主便一脸为难的样子问道:“那,打个比方,太妃娘娘,同样都是盖有国玺的皇帝圣旨,是不是也有区别,也会分谁听谁的?”
本来在打哈欠的贵太妃,和不以为然都不打算再坐下的长公主,两人对看了下,贵太妃清了清喉咙,略带疑惑地问道:“阿宁你的意思是…?什么叫谁听谁的?”
“我的意思是,”三公主想了下:“譬如说,父皇临死之前曾下了道圣旨,说要善待陈婉清,那,如果皇兄没有看顾好她,是不是说,虽然皇兄也是皇帝,但他也是父皇的儿子,那么,他就没有好好遵守父皇的旨意?”
没曾想居然是这么个“刁钻”的问题,看来阿宁和婉清还真是姐妹情深啊,也是,真论起来,其实确实可以说是今上违背了大行皇帝的旨意,但话不是这么说的,死人斗不过活人啊,谁还不是先顾着眼前。
贵太妃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实在是,这事也轮不到她来回答,便当着长公主的面,只做出了一副严肃的表情敷衍了句:
“此事,阿宁,两边都是皇帝,轮不到咱们评论,今晚你说过就算,咱们也当没听过,否则一个不慎传出去,那可是大不敬之罪!”
三公主点点头表示理解,但转眼又毫不顾忌地抛出了一个新问题:“那我再换个例子好了,譬如说,前头的皇帝曾经下过一道圣旨,任命了一个人,他的职位在后来的皇帝期间不一样了,那,你们说,是该以谁为准?这个总可以说吧?”
怎么尽是这么些皇帝来皇帝去的问题,这种事,说白了,最没个准数了,何况在座三人又没有谁要当皇帝、当朝臣,瞎操那份心干嘛?
长公主心里有数,也不想继续在这种模棱两可的事情上纠缠下去,便故意打了个哈欠:“阿宁啊,这种事跟咱们没什么相干,婉清那事,说来复杂,咱们也有心无力,天色不早了,先歇了吧!”
“不错,天色不早了,”贵太妃一听也赶紧抓住机会:“不是说要在这儿住几天么,不急,今晚先歇了吧,哎哟,说起来啊,这都快子时了吧?柔儿和阿桃估计都已经做了好几个美梦了!”
如此连哄带劝的,总算让三公主不情不愿地歇了心思,之后三人便分两处各自歇下了。
只是哪怕躺下了,许是已经过了平常睡觉的时辰,又或许,被刚才三公主的话给扰乱了心神,贵太妃发现自己睡不着了,翻来覆去了一会儿,躺在窗下贵妃榻上的三公主,忽然传来了一句:“太妃娘娘你是不是还在想我刚才说的话?”
“唉!”贵太妃叹了口气:“你这个孩子,说什么不好,怎么就说起了这么个大逆不道的事!”
一边说,一边压着嗓子喊了她一句:“过来,坐到这脚踏上来!”看来今晚得把这事给聊开了才能睡得着了。
三公主一听,便利索地下了榻抱着被子过来了,听声音还挺欢快:“我就说嘛,太妃娘娘你肯定有话要说。”
“有什么好说的!”贵太妃没好气地回了句,一边坐起了身:“说吧,说得清楚一点,别云里雾里的!”
“好吧!”三公主把被子在脚踏上认真铺好,一边舒舒服服地坐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