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阿飞听到余明珠的话,只是撇嘴一笑。
“你若是心里难过,便想些骂人的话,我都带给他。”
余明珠眨了眨眼睛,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来什么骂人的话,末了只得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望着院子里的梅子树。
“我无甚可说。”
顾阿飞心里起了趣味,却也多说什么,只是摸了摸下巴,看起来心情极为不错。
“我就把这句话带给他。”
顾阿飞说完便翻身离开,余明珠叹了一口气。
她随手将和离书放在桌子上,染冬过来倒茶,猛然看到了桌子上的东西,顿时瞪大了眼睛。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染冬打开信,她认得字不多,可是却也看了个大概。一双眼睛里泪水都被吓了出来,只听到她开口嚷道:“姑爷怎么这么狠的心,这还没有飞黄腾达呢,就要这般对待小姐了?”
余明珠心里本来有些伤心,可是被染冬这般说道,她顿时有些好笑。
“夫君想必是要破釜沉舟,害怕连累我。”
若是梁帝真的狠下心来,直接给太子按个谋逆之罪,顾怀明恐怕也难逃一死。
染冬听得不真切,却也知道这些事情不能乱说。
“你把东西收起来,莫要让其他人知道放在何处。”
染冬赶忙点头,她拿起来信到了内室。
此时外头突然响起了人声,余明珠站起来往外走,却看到一身妇人打扮的姜如站在门外。
姜如肚子穿的极为宽松,看起来要比之前丰腴不少。
“袁夫人这是怀有身孕了?”
姜如点了点头,她提起来自己的裙摆,直接跪在了地上。
余明珠顿时一愣,她问:“这是怎么了?”
姜如开口道:“还请大小姐你高抬贵手,救我夫君一命吧。”
余明珠此刻想起来顾怀明曾经说过,会有人来求她一件事情。
“你先同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姜如站起来哭着说道:“夫君替补了粮运官,上月去西北督运,谁成想一船的粮食在江上被水匪劫持,我夫君身受重伤,此番朝廷要下令追责,夫君若是不能补齐粮食,他便要被判流放……夫君这样的身子,如何能挺得住?”
余明珠眼皮子微微一跳,她余家不缺粮食,可是却经不住这般求。
西北平仓大半的粮食几乎已经是免费给了西北边军。
这一次若不是从出海私募中得了大笔流动资金,恐怕西北平仓会出问题。
余明珠眉头微微皱起。
“这个忙,我帮不了,我余家没有这么大的能耐。”
姜如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慌,她赶忙抓住余明珠的腿,哭着说道:“大小姐,我和夫君的姻缘是你撮合的,你能这般坐视不理啊。”
余明珠觉着有些恶心,她捂着嘴,一旁的染夏赶忙派人将姜如带了出去。
余明珠隐约想起来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上辈子余家犯过的一件错事。
当年也是江南粮运官运粮出现意外,余家和几个江南豪富,便出面凑齐了粮食,朝廷按照市价补偿了,可是那笔钱却被一拖再拖。
余家当时恰好遇到了非常严重的船难。
余万三直接将西北平仓卖给了何家。
余明珠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只要余家还有这么多财富,就永远都有人盯着,甚至如此的不择手段。
染夏看到余明珠这般表情,她开口说道:“小姐,你若是不放心,奴婢派人去查一查那袁梅。”
余明珠开口道:“好。”
……
时隔多年,顾怀明终于又一次回到了京城。
他从小在京师长大,父母皆是显贵之后,时常出入于皇宫,自然是骄矜公子一个,可是后来突逢大变,整个人的气质就变得内敛起来。
只是再一次回到京师,却依旧变了脸色。
韩奇看到顾怀明如此,忍不住开口劝慰道:“你可想好了,就这般去拜见你的父亲?”
顾怀明点了点头。
沈家是皇后的娘家,沈家先祖也是跟随太祖打天下的将帅,可以说天下最贵不可言的家族,莫过于沈家。
沈家一门两侯,顾怀明的生父便是其中一个。
顾怀明的生父亦曾经上过战场,当年也是风头极盛的人物。
只是因为后来那场闹得人尽皆知的和离,让他颜面扫地,一心扑到西北,却因自己的儿子私开城门,作为西北主帅丢了十六镇,因此被梁帝圈禁在京师沈家大宅中。
再也不得见外人。
沈家被夺了两门侯爵,家中大小官员也都被贬谪。
若不是梁帝看在先皇后的面上,恐怕早就将沈家满门抄斩了。
顾怀明脑中思索众多,终究是敲开了那扇沉重的朱红大门。
开门的是一个老门房,他眯起眼睛,看了许久才发现是大少爷,他赶忙侧身。
“大老爷等着您呢。”
顾怀明点了点头,跟着这门房进了是沈园。
这沈园原本是皇家园林,是被太祖赐给了沈家做宅院的。
这样无上的荣光,沈家几辈子恐怕也受用不完。
顾怀明跟着老门房到了一处破落的院子。
门口站着一位容貌秀美端庄的妇人,那妇人见到顾怀明后,极为亲昵地喊道:“明儿,你回来了,你爹在屋里头。”
顾怀明并不说话,只身走入那院子里。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蓄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男人只穿着一袭中衣,只抬眼看了顾怀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