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七拖着柳天宁快步走了数十丈,回头望了一眼后面无人之后,她方才松开他的手,像是卸了口气般,撑在身体里的劲儿缓缓散去,笑笑:
“抱歉。
若他要找你麻烦,你叫他来找我。我不会让柳家也卷进来。”
柳天宁却蹙起了眉,正色望她:“宝儿,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打手是何人找的,是……五皇子?”
得到她垂头不语的反馈,他明白了。
“身为皇子,竟然如此心狠手辣!有这样的权贵,我泱泱大霖该怎么好起来。”柳天宁眉头打结成一块,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失意。他对着虞七道“不行!你不能再出府了,不安全。我这便送你回去,向姑父姑母禀告此事。”
“欸……不要,别别。”
“为何?”盯着被她拖住的袖摆,柳天宁停下来轻声道。
“我,我是要去市署府向张市丞大人递拜帖的,还没做完,怎么能半道而回呢?”虞七随口蹦出借口。谁知柳天宁认真起来不依不饶,对着她伸出手掌:
“那你给我,我替你送。待将你安全送回之后,我定亲自将拜帖送达。”
“不行!”
“为何?”虞七倏地捂住拜帖,柳天宁不明所以地望着她实在不知她为何反抗如此激烈。
“那我又为何一定要听你的,我自己回去同阿爹阿娘说便是,我知你是好意,但不用你费心。”
“虞七,我是你兄长。”我得对你的安危负责。你一个女孩子家,那等人物的可怕你还未曾见识!
“表的。”
气氛沉凝了一瞬。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此事当真不能被爹娘知晓,我不想让他们担心,你明白吗。”
他盯着她泄气垂下的肩膀和发顶,呐呐地动了动嘴,最后终是心软了,伸出手揉了揉小姑娘发顶:“好,那我陪你去市署府,然后再送你回家。”
虞七沉默不语,顺从地点了点头。
“对了,我送你的药膏有用吗?”
药膏?
虞七记起来了,那都被她扔在桌上积灰去了。
“这个……”
“没事,我近日又找到了几种新药,一定能治好你的。”
他目光灼灼,郑重其事。
虞七慌乱点头,与他一道去市署府递了帖子后回到虞家。
正好碰到虞依沅迎面出府。
两人谁也未看对方,挺直背脊,交错而过。
虞依沅袖笼下染着凤仙花的指甲深深扎进掌心之中,愈发高傲地昂起了头。
***
夜幕已至。
今夜空气沉闷燥热,没有一丝风儿,浓云遮盖,天上月盘子也不见影,只听闻蝉鸣阵阵,似暴雨前的狂欢。
八个深色劲装之人半跪于地。
容庇挨个从其身边步过,他手上的纸张上临摹的是一支镶着翡翠玉石的镂刻朱钗:“待会两人一组,分开在四个苑搜寻,柴房恭房院子各个角落一律不得放过。目标是这个,全部看仔细了。若但凡碰到除你们之外也来寻此之人,切莫打草惊蛇,给我活捉。”
“属下明白。”
八人齐声应道。
容庇收起画,呈给换上夜行暗装的主子:“爷,都吩咐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第五胤转头望跪在地上几人一眼:“听明白就行动。今夜有雨,小心行事。”
“遵命。”
话音刚落,八道声音分成四组朝不同方向跃去。
第五胤提气飞上虞家瓦檐,脚下快步,如履平地。
和正门相对的是前厅,他的脚步却在前厅屋顶停了下来,目光微微拧起。目之所及正巧看到院中有两道人影。
怎么又是他?
那个被虞七唤表兄的。
还有虞七。
两个人相对立在院中,不知在说些什么,笑得斜肩抖动,捧腹乱颤。
容庇跟上来,看看自家主子,再看看檐下院中两人,心中大呼不巧。真跟做了孽似的,每回都能碰见这两人,也不知是有缘还是倒霉。
“爷,咱们还有正事。”
“我知道。”
第五胤漠然收回目光。他是被一滴雨水烫醒了,敛眸转身:“要下雨了,速战速决。我去那边,你去柴房。”
“是。”
沿着屋顶几个跳跃闪身,便来到最东边的院落。隔着院子外面便是定南道,也是那日他骑着奔霄招摇回京所走之路,若是没记错,这个墙头便是小姑娘落下之处。
那这个院子,看来是她的住处。
两间卧房,一间亮着烛,一间熄着灯。还有一间下人房和耳房。
第五胤鬼使神差地从窗户翻进熄着灯的房间之内,第一眼便瞧见床上摊开的白芨红外裳和襦裙,他印象中只有小姑娘穿这等颜色。浅浅淡淡的,不浓烈不艳媚,正好是豆蔻年华应有的活泼。
这房间不大,但格局方正。
正打开房门是一套漆木桌椅,正对着是他刚从那里翻进来的窗户,支着木头架子,给他行了方便。他不禁在想,出门也不关窗,若翻进来的非他这种正人君子,该怎么办。
窗户下方是一张桌案,上面摆放着黄铜镜,和几盒女儿家的胭脂首饰。现如今桌案上,却多了一道不算明显的脚印。他拉开抽屉,细细翻找,小姑娘首饰很少,一眼便看尽了没有翡翠式样的朱钗。也对,一般未嫁人的闺阁女儿的确极少佩戴翡翠式样,大多还是以金银簪花为主。
左边是一张搭着床幔的雕花木床,铺着锦被。室内一股淡香,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