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七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木盒。
与模糊记忆中一般无二。
她伸出手想事,舅娘带宝儿去玩。今日你天宁表兄考上裕隆书院摆酒,后院可热闹了。”
说着,舅娘杨氏便将她往外带。
虞七眼巴巴地望着那木盒,咽了口唾沫。她知道这是长辈想保护她。
于是仰头弯起眉眼,重重点头:“好。宝儿一切都听舅娘的。”
“真乖。”
二人穿过垂花门,避开男宾集中的前厅,往后院而去。
在后院同席的都是各家女眷,有夫人辈的也有尚未梳髻的闺阁姑娘。她们分成两排席蒲团而坐,案几上摆放着精致的茶歇果点。
只是这些人,虞七一个不识。
她寻了席间最末的位置坐下,撑着下巴思索着将珠钗拿回家中该如何处置。虞七一直怀疑那些人口中的天下至宝不过是个幌子,或者本就是什么有心人散发出来的流言。
那珠钗其实是七年前的她在家门附近拾到的罢了。
她一时贪玩,从狗洞爬出去。却在巷子外发现一个倒在血泊中的老妇。
那老妇套着灰扑扑的棉衣,面朝下趴在地上,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已经发黑的血路。即便那日鼻子已快被风雪冻住,可也架不住血腥味如跗骨之蛆般往鼻腔里钻。
那老妇身前散落的便是这样一支朴实无华的珠钗。
那时她还小,吓得捡起来又从狗洞钻回去,跌跌撞撞往苑里跑,边跑边喊娘亲去救人……途中被常氏看见……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这支钗会给二房带来几乎灭顶之灾。
虞七思绪一时有些许游离。身旁几个以团扇遮面的姑娘们的低声议论漫无目的地飘进她耳朵里:
“这姑娘好生奇怪,为何以面纱遮面,莫不是长得见不得人?”
“我看她举止好生没规矩,像极了我曾见过的蛮夷之人。”
“……”
虞七默默翻个白眼,身子往旁边侧了侧。蛮夷?可明明这些生活在京城贵圈里的人才是真的吃人拆骨不留情面呐。
花团锦簇中,一位少年出现在后院。
他一袭简单大方勾勒着祥云暗纹的青衫,挪动着规整的步伐从女眷中穿过。而频频有数位未及笄的姑娘们持着半娇羞半矜持的目光朝他跑去。
虞七好整以暇地打量他,噗嗤轻笑一声。
因为这少年面上看似波澜不惊,实则,身子已明显僵硬。看样子,他似是也不习惯此种场合。
虞七叹口气,饮了一杯桌上的稠酒。居然品出了种同病相怜的意味。
柳天宁深吸口气绷起笑容,忽视所有女子,脑子里将她们全当成大白萝卜。没事,都是萝卜而已,没什么好怕的。这么想着,一直走到母亲身边,他才缓缓放松下来。
“母亲。”
“天宁来了,快跟伯母们见礼,都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杨氏转头看见他,格外开心。
柳天宁一一照做,礼数周正。
引得同杨氏一道交谈的诸位夫人们对他赞赏有加:“天宁啊,你今年才十六吧。”
“是的,伯母。”
“不得了不得了,前途无量啊,小小年纪就考上了裕隆书院。咳,伯母有个姑娘,说起来你也要叫一声妹子的,不如……”
“诶诶诶,说到哪里去了。你家那个都十五了,还是我家姑娘十三比较好,等天宁再过两年正正好……”
“……”
嘴角尴尬地僵在柳天宁脸上。他想拒绝,可母亲今日开宴之前千叮咛万嘱咐叫他别多说话。原因无他,不过是因为他从小撒不来谎,永远一根肠子通到底,常得罪人罢了。
还好母亲杨氏打圆场,几位夫人这才停下来。可眼咕噜一转又想到了新法子:“咳咳,那个天宁啊,听闻你十步能作诗,可否向伯母们展示一二?”
这……不妥吧。
柳天宁眉头轻蹙,求救望向母亲。
可夫人们仍旧不依不饶。
柳天宁烦了,开口:“抱歉,不能。师长说过诗书并非为取悦他人之物,有辱圣贤,我作不了。”
在场夫人脸色都变了:“合着我们几个伯母在你眼里就是有辱斯文?”
柳天宁抿唇不语。
气氛一度尴尬。
得亏杨氏机敏,一指头戳在他脑袋上:“你这孩子定是学迂了,非要在静心环境中方能做学问,快走快走,去那边找你表妹,别打扰你娘我和姐妹们清静。”
说着说着,柳天宁便被她推远了。
他目光微黯,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他常听见别人说柳家小子天生天生是个闷葫芦,直来直去,说好听点是耿直,难听的就是愚蠢。
他轻呼口气,重新挺起胸膛,告诉自己莫要去在意这些俗事。
不过……若他方才没听错的话,母亲说的似乎是,表妹?
他拧起眉,顺着母亲所指方向望去。一位戴着砖红提花面纱身着白芨红的少女映入眼帘。
席间中众人偏生只有她以面纱遮面,专心于案间佳肴。
难道是她?
柳天宁踱到最后一排角落,思忖着该如何开口。
谁知不过片刻,便与她抬起的眼神正巧撞在一起。他闪躲不及:“姑娘好,在下柳天宁。”
“你……好。”
小姑娘嘴里包裹着糕点,目光里似乎还有些许茫然。
柳天宁尴尬得手足无措,大概是自己听错了罢。毕竟明明唯一的表妹虞七远在大漠,七年未见啊。
于是他羞愧转身欲走。
“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