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新王即位就是好啊!”壳擦了一把汗说道。
“是啊,一有新王即位,我们就能少缴一次粮税了,剩下的粮食无论是换些钱给孩子做身衣服,还是给妻买个钗子,都是好的!”狸用手搓开谷壳,将新粟扔进嘴里嚼食:“今年的粮食挺好的,饱满。”
“那可不是!”壳咧嘴笑着,躺在了秸秆垛上:“太子政使人在地头修了蓄水池,今年又少雨水,水晒得宜,粮当然长得好!”
“听农会的人说,明年有可能要旱?”狸也躺了下来,漫天星光洒下无尽清辉:“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不会吧……”壳皱了皱眉:“不过也有可能……前些年不是涝就是旱的……”
“明年如果真的旱了,该怎么办啊?”狸叹了一句。
而后两人都无言语。
真的旱的话,粮食会减产,甚至绝收。
而明年,谁知道会不会再换一个秦王,来一次减免粮税呢?
“能进农会的话,就好了。”黑暗中,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声。
能进农会的话……就好了。
听说农会的粮是一起种收的,会中有足够的铁犁牛耕,劳动效率高,丈夫们汇在一起种完粮,便可以去做一些其他的工事赚钱,旱灾的话,交完税,大家手里的粮食都不多,但是汇聚在一起,做一些工事,赚取一些钱,反而可以让大家都活下来。
“现在进入农会要缴纳会费的……”壳说道。
“缴纳会费也值得啊!”狸说道:“若是能够加入进去的话,我等便可以一日两餐!而且荒时暴月,农会自有粮食接济,也可以到城外铜铁炉做活,太子政总不至于叫他的人饿着吧!”
“是啊,太子政不至于叫他的人饿着!”
两人说着,达成了共识。
太子政,不会叫他的人饿着。
那么,即便荒时暴月,他也应当对于农会之人有着定策帮助。
太子政,一贯是赈济灾民的。
去岁那么凶险的灾,他都不惜钱粮,赈济灾氓,那么之后比先前缓和一些的灾,他也应当起码会赈济他的人。
“不如我们凑一些钱去加入农会?”壳坐起身问道。
“但是加入农会的话,土地要受农会统一支配的……”狸又有些犹疑。
“这也是。”壳点了点头:“我是公士,手中最大的财便是家中土地了,若是加入农会,农会众人昧我土地,那该如何是好啊……”
“是也,听闻农会连收成都是要集中分配的……”
两人说着,念头冷却,很有些担忧。
想要加入农会,是想要避险,获得利益,但是如果有一些让他们失去更多利益的可能性,那么他们便会退缩不前。
毕竟,他们手中的资本,不足以让他们有“试错”的机会,一旦错误,那便可能面临举家饿死的危险。
“但……”壳望了一眼东面,那是农会如今的聚居处。
这三日里,农会众人一直在欢谑享乐,腌肉腌鱼做出来咸香的滋味,百步之外都能闻到。
那种香气,十分诱人。
“但他们可以饱食啊!”壳叹了一句。
饱食无事,农会的人夜晚还会聚集起来唱歌跳舞……
年轻的男男女女,在此农闲时刻,甚至也有很多在野约会的。
他们还自己制作了饴糖,孺童们每每用小棍挑了,拿在手里,跑到别处小孩子们面前炫耀,在别人羡慕的目光之中将糖果塞进嘴里。
但是危险啊……
“齐的妻昨日见到,好似还扯了布,要做两身新衣……”壳随意说道
“岳的妻也是,要做两身新衣,说是新年应当穿新衣新履……”狸也跟着感慨。
但是危险啊……
“澈好似添了铁镰,说是收割之时卖力,农会的奖励……”壳叹气。
“济的子,记得吧?”狸问道:“以前这么高一点的,比我儿矮,现如今已经比我儿高了,又高又壮……”
“饱食了,每日两餐干,吃得饱,应当的……”壳回答。
狸看着壳,幽暗中,其实看不清什么。
壳等着狸。
然而并未有人说什么。
于是过了一阵,天色又暗,该睡觉了。
“没事的话我就先睡了,前半夜拜托你守了。”壳说道。
“好,你睡吧,我在这儿看着。”狸说道。
壳的呼吸放缓、平稳,渐至于绵长。
狸久久都无困意。
农会是太子政的农会。
农会有钱。
农会有粮。
农会待遇好。
农会耕牛多。
农会肯发铁器。
农会吃得饱。
农会给肉吃。
农会发布匹。
……
狸不能入睡了。
农会有很多活可以做。
……
狸翻了个身。
农会有小孩子可以进入吏室学法。
……
狸莫名烦躁。
农会……
……
“我们这一年,粮食丰收了,暴雨消失了,丈夫们做了很多活,很累,但我们赚到钱了。”镜说道。
他站在高台上,面对着农会众人说道:“妇人们为铜铁炉的工人浣衣,也赚了钱,我们贩卖独轮车、遮阳伞、贩卖冰水,也赚了钱。”
“我们今年最大的花销,是昨日里,去官寺和市中之中购置了耕牛八十匹;第二大的花销,则是去铜铁炉中购置了两千柄镰刃、两千锄头、两百新式铁犁。”
“今年粮食最高产的土地,是岳家中的二十亩上田,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