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夌峨的眼中映着来人的脸,心中惊喜道:竟是韩憺的随从。
要不是自己还全身麻痹着,她一定会痛哭一场。
方才已成死灰的心重又恢复了活力。
随从将苏夌峨扶了起来,仔细端详着苏夌峨,问道:“姑娘是药效还未过,说不得话吗?”
苏夌峨心中奇怪,他怎么知道自己被药倒了。
随从见苏夌峨一副迟缓的样子,了然的笑了笑,自顾自地解释起来:“韩公子下船后,便叫小的跟着那对夫妇,却没想中途发现了苏姑娘。原谅小的为了引出剩余的同伙,不好半路出手,让苏小姐受苦了。”
方才绑架苏夌峨的,便是今天一早喊着捉贼的那对夫妇,由于隔的时间并不是很长,所以苏夌峨被绑在小屋中时,一听声音,就辨认出来了。
那么,今早的贼……
“啊!”自船外陆陆续续地闯进了一群男子,虽说光线昏暗,但苏夌峨还是一眼便认出了他们就是来时船上的水手们。为首的一人靠近了随从和苏夌峨说道:
“小哥脚程着实快,我等在后面赶……哎?这不是苏姑娘,怎么,你也在吗?”
苏夌峨只能定定地看着水手们。
“这,苏姑娘是着了惊吓,先让她好生歇着吧。”随从笑道。
“也好,我等是回来捉这个贼人的,想不到他竟和早上那对男女合力演了出戏,真是被摆了一道!”那几个水手将被随从打晕在地的那名矮个男子拎起,一抱拳便离开了。
“这几位大哥是忙着去报官呢。”
随从一边解释一边扶着苏夌峨自船中出来,一直扶到靠近码头的茶肆中坐下。
在经过码头时,苏夌峨注意到,方才那两名和自己一样,差点被送走的姑娘,竟然都不见了踪迹。
“姑娘大可放心,我与水手大哥交代好了,那几名跑掉的贼人怕是能和自后方赶上来的水手大哥撞个满怀,逃不了的,”随从为苏夌峨倒了一杯茶水,“至于另外两名被拐的姑娘,其中一位是我在路上遇着了,另一位趁着刚刚的乱子,却不知跑到何处去了。”
苏夌峨心中想,只要不被那几人卖走,便是万幸了。那两名姑娘也不知使得什么法子,竟没被药翻,还有力气再逃跑,想必也是机灵聪慧之人,脱了束缚,应是无事了。
随从突然的起身让苏夌峨紧张地一个激灵,她的手反射性地伸出,喉咙里轻轻发出“啊”的字音。
随从惊讶地看着苏夌峨伸出的手,随后笑道:“苏姑娘,你现在没事了吗?”
苏夌峨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可以伸手了,她尝试着从条凳中起身,虽然还有些吃力,但好歹是能够站起来了。
不过苏夌峨现在没有时间关心这些,她紧紧抓住随从的衣袖,生怕他跑了,嘴唇蠕动半晌,吐出轻轻的一声:“去哪?”
那随从笑开了,朝着苏夌峨身后一弓腰。
苏夌峨心中一阵喜悦,她松开手,缓缓回头。
茶肆外,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隔了大半个白天,苏夌峨与韩憺再次相见了。
随从快步走到韩憺身边,低声说了几句,韩憺的脸上露出了吃惊的神色,只一瞬,便又恢复如常。他又对着随从吩咐了些许,随从得了命令,朝苏夌峨行了一礼,便匆匆离开了。
“苏姑娘受惊了,韩某却没……姑娘?”
韩憺惊讶地看着面前的苏夌峨。
苏夌峨心中的喜悦不可遏制地变成了委屈和恐惧,大滴泪水顺着脸颊淌下。她自己也觉得难为情,但这哭泣看样是止不住了。
为了找寻父亲,她瞒着母亲来到遥远的东京,乱世路险,孤身无依。那找了半天的采石坊还无着落,又遇着如此惊险的经历,她一直坚强到了上一刻。这心再怎么坚如磐石,也被一路打磨与磕磕碰碰折磨得疲惫不堪了。
韩憺的娃娃脸露出不忍与怜惜之情,他深知苏夌峨定是有着难言苦衷,但自己终究只与苏夌峨是萍水相逢的缘分,他慢慢地靠了过去,伸手拍了拍苏夌峨的肩膀,就算是安慰一下苏夌峨了。
苏夌峨哭得脚下虚浮,她急忙一手撑住桌子,另一只手无处可抓,只得把住韩憺的的衣袖。见韩憺不解地望着自己,苏夌峨只得哑着嗓子努力说道:“药,没过。”
韩憺搀住苏夌峨的手时,发现她的手心冰凉,便知道苏夌峨身体由于药物的原因仍然还很虚弱。
韩憺有点自责,早知道这样,自己就不在这茶肆之外浪费时间了,本想逗苏夌峨开心,缓解一下她的心情。但看她身体这么虚弱,刚刚就应该直接进来带她回客栈。
想到这,韩憺在心中思忖,苏夌峨一直藏着掖着来东京的目的,也坚持不让自己送她,纵使自己再如何猜,也猜不出这特立独行的姑娘到底来东京有何要事。若是现在将她带去客栈,会不会误了她的事,也未可知。
“苏姑娘,你可愿意与韩憺一道,先去客栈中休息一下?”
苏夌峨心惊,光顾着哭,事情倒忘记了。眼见着外面天黑,可到现在也没找到采石坊。
她又急得攥住韩憺的衣袖,缓缓开口道:“东大街...东大街。”
由于苏夌峨的气息微弱难以听清,韩憺便将脸凑近一些,两人都能听闻彼此的呼吸声。
“东大街。”苏夌峨重复道。
“苏姑娘是想去东大街吗?”韩憺轻声接话。
苏夌峨点了点头。
韩憺笑着扶住她的手,像顽皮的孩童一般晃了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