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几近寻到了暮夜,还没有独孤默的消息。暮色四合的天,世间万物隐入暗影,静谧至极。
唯有这一波寻人的,杳杳踏来,匆匆踏远。
“都怪我!”眼下局势凶多吉少,韦皋万般自恼,“要是独孤将军因此落入虎口,那我韦皋这一生都不会安心了。”
一众人歇在山脚下,商音燃起篝火,火炬一点亮,四周灯火通明,她慰藉道:“二十三郎,自责顶个毛用,要是独孤默不去追寻你,万一你如何,现在说这番话的,就得换成独孤默了。”
李适接过篝火,照映眼前的局势:“这山道乃崎岖险道,今晚再寻下去怕是徒劳,不好的话只怕还连累将士们有来无回,赔了夫人又折兵,这场搜寻,也只好止步于此了。”
话,似乎可以更深地理解。
商音想反驳些什么,但见李适说的话并无道理,犹豫两下,她喉咙滚了一圈,决定道:“太子殿下虽说得对,可独孤将军此时定在某个角落焦急等待着我们的救援,我们在此浪费一秒钟,他就多一秒钟的危险。要不,韦校尉,我们与太子殿下中和一下。”
韦皋还想着怎么反驳太子的说法,眼下商音如出头鸟一般,且不知道她要如何中和,皱起额头等待,只听她思忖道:“我们不如分成两波人马,一波护送太子殿下归成都府,另一波,跟随韦校尉的带领寻独孤将军。”
商音在暗中观察过人头,多是太子的军队,得摆正自己的位置,如何敢命令这位未来皇帝的属下,于是商音转念一想,话添委婉:“夜色暗得阴森恐怖,将士们可自愿跟随我们。”
我们?……
话意至此,鲜少发言的李适忙追问:“商音,你是说,你要跟韦皋一路?……”
没人太在意这位太子的话,韦皋的思路还停留在上一瞬,立刻跳出来慷慨激昂:“商音,你这话不对,倘若将士们都是贪生怕死之徒,那江山社稷陷于危难,刀山火海面前又有谁赴!?”
许是话语有些激动,显得太子微微尴尬,好像是他故意不救人似的。虽没人明说,但细思其中,免不了有人多心,李适便是如此。他瞄了一眼罪魁祸首商音,转念一想她又无辜,李适便自个儿地心中闷气。面上依旧孤高无比,一言不发。
偏偏,只有李适如此多心。
其他人,不曾觉察过。
“那就听商音的,把人马分成两波吧。”李适突然道出,自己也觉得空气怪冷冷的,面部不太适应似的蠕动了下,又缓和,“一波人马跟随韦皋。另一波,随我和商音……去寻,独孤默。”话毕又唤谨终:你安排人回成都府通风报信,若天明我们还没消息,你便组织密探,探出虎口救人。”
“是!”谨终领命离去。
“……”商音也没想到那样开头,那样结尾。这样太子拉下面子,似乎有点儿突如其来。
她知意地朝他微笑,顿如黑暗中冲进的光。
分歧一致达成,分工明确,各往各的方向。
李适拿了把最亮的火炬替换掉她手中正举的那把,方才在众人面前他忍住的亲昵之举眼下终于释放,握住她的手并悄然贴近她耳边,柔声细语……
“我不是为了独孤默,我是为了韦皋那一句”若将士们都是贪生怕死之人,那江山社稷陷于危难,刀山火海面前又有谁赴!?’否则,不是每一个失踪人口,本太子都会关心并且亲自来搜寻。”
想到一个有点酸又有点辣的词汇,他别过脸去,不太开心的语气:“更何况,他还是……还是……”
迟迟未脱口,商音好奇心加重,忙追问:“他还是什么?”
“天下恢宏,他,还是我的臣。”
“啊?”画风强迫在转变,前言不搭后语,商音有点方,不知道是不是被韦皋影响了,最后那句让她错觉,这个冰雕怪,在学韦皋傲娇?
当下也无心再去调侃这个冰雕怪,商音一颗心回到寻人的事上,高举篝火再往前进,一路碎石崎岖硌脚,进入逼仄栈道时,怪石嶙峋,她一失足,差点滚下断崖去。
幸而滑下断崖的那一刻,有什么枝木的的东西当了商音的垫脚石,焦急之下她赶忙踩稳,这才让李适有机会将她拉了上来。
真真有惊无险,李适的心跳到了嗓子眼,火炬之光聚众照明周围,像是才看清地势一般:“这边路况太难,想来摔死过不少人,獠人没道理立于危墙之下,鲜少有人涉足,我们换个方向寻吧。”
商音有自己的见解:“不见得,獠人诡计多端,我觉得,如此险要的地势才是他们最佳的窝!”
怎么唱起反调来了?李适瞅了瞅周围,淡说:“可是这个地方,我们来瞧过了,并无异样。”
“是嘛?”本来自信没来过此地的商音被那一句话整得半信半疑,一时杵在原地不动。
“怎么了,方才伤到脚了?你走走看,还能不能动?”李适赶忙去扶,神情关切,诱导着她再多走几步。
商音摇头,被带动得脚下不经意在挪动,慢慢往回走,等她想起后头断崖下当她救命石的东西,她略带感恩地回眸……
一眼清晰,清晰得让人惊悚!
孤零零的断崖下,竟然垂吊着一个人,或是一具尸体!
商音对上位置,想到自己方才所谓的垫脚石,救命石,居然就是他的头!
啊!——
换谁谁不生怖!
商音头皮发麻,猝然尖叫,直抓着李适的衣袍整个人跳到他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