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流言蜚语传得沸沸扬扬。然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桓儇,却似无所觉,甚至连露面的意思也没有。
屋外的倾盆大雨,隔绝了宫外的怒骂声。桓儇静坐于窗边,看着大雨席卷而下,兀自烹茶而饮。
“草民阴弘智叩见大殿下。”被内侍从侧门引进来的阴弘智,敛衣跪在几步外。
“起来吧。”桓儇未曾回头,指了指面前的位置,“阴家主请坐。”
一盏热气腾腾的茶推到眼前,茶香满溢。可是阴弘智却没有要隐藏的心思。反倒是目露忧虑的看着桓儇。
“阴家主,本宫交代你的事情办的如何?”启唇吹散腾起的白雾,桓儇语调微冷,“本宫不想看见桓世烨多蹦跶一日。”
“草民已经查到了那批粮食的下落。皆在官仓和义仓内,请您过目。”话落阴弘智从袖中取出一封信笺递了过去。
信笺上所录的事情和她猜想的差不多。那批从富商手里筹借来的粮食,悉数搬进了官仓和义仓。
而原本两仓都是空荡荡的,为了应付朝廷的检查。桓世烨又令人从富商手中以新粮的价格收购陈粮屯进仓中。但是没想到桓儇居然不开官仓和义仓,反倒是要他们找富商筹借粮食。如此只能把陈粮搬出来,新粮放进去。
这样一来无论桓儇做什么,河南百姓吃得到的还是陈粮。而新粮仍旧在桓世烨和富商手中,钱也是他们平分。
“本宫敢打赌现在官仓和义仓都是空的,又或许只有陈粮。”看着信笺上的字,桓儇神色莫名。一页页翻过去,蹙眉冷笑起来,“城中做钱粮还有漕运的是哪些人。”
闻问阴弘智思索一番,斟酌着道:“袁家和孙家。这两家都和桓世烨有姻亲关系,此次科考两家子嗣都有入围。”
“说来说去,还是他们得利。粮食在他们手里,钱也在他们手里。”桓儇挑眉面露讥意。
一旁的阴弘智闻言却不敢说什么。只是低头沉默看着眼前的茶盏,半响后喟叹一声。
“这火是烧起来了。可是草民担心桓世烨未必会轻易善罢甘休。您让人烧粮仓的举动,未免有些不妥。”
话落耳际桓儇手一倾,将茶泼了出去。眼中一片冷意。
“陈粮是能饱,百姓亦不在乎吃什么。”说着桓儇又给自己斟了盏茶,“但是朝廷却要被他们吸食血肉,阴家主觉得拨款下来最后分到百姓手中的又能有多少。”
听得这话阴弘智眼中浮起思虑。
一声惊雷过后,雨势比之前还要猛烈。亮银闪电至桓儇面上掠过,照得她的面目越发冰冷起来。
沉默少顷,阴弘智扬首叹息一声,“外面进来对您议论颇多。桓世烨本就深得民心,经此一事只怕是……”
“所以本宫要把他捧得高高的,这样他摔下来的时候才会疼。”桓儇倏忽掀眸一笑,眼中满溢锐利锋芒。
眼露疑惑地看着面前的桓儇。阴弘智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眼中反倒是浮起赞赏来。桓儇所思所虑,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若是换做他亦或者是其他人,只怕更在乎名声。然而桓儇却敢摒弃名声,以此为刃迫桓世烨出来与她交锋。
鼓楼钟声响过一更,桓儇睇向天际。眼中浮起一丝担忧来。
“阴家主,你也辛苦几天了。回去吧。”话止桓儇摆摆手,示意宫女送阴弘智离开。
“大殿下,刚刚接到急信。”徐姑姑至外缓步而入,目光犹豫地看着案前的桓儇,“连日大雨引发了山洪,武郎君和昙华娘子所在的粥棚也被冲击,二人下落不明。”
话落桓儇猛然站起身,目光冰冷地盯着徐姑姑。半响后桓儇又坐了下去,深吸一口气。
“传本宫懿旨即刻派人救援,遣散安置好百姓。他们俩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说着桓儇再度起身,言语中呷了冷意。
“奴婢明白。”
徐姑姑这会子才应话。张执事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躬身一拜。
“大殿下,宫外来了一自称姓乐的儒生。指名要见您。”斟酌一会张执事面露难色地看着桓儇,“不如奴婢派人去遣散他们。”
桓儇闻言摇了摇头,大步踏出。一旁的徐姑姑见状连忙拿起伞追了上来。
只见桓儇立在廊下,喟叹一声,“徐姑姑你安排人手到宣仁门等本宫。本宫处理好乐德珪再去找他们。”
原本徐姑姑想应诺的,但是听出桓儇话里的意思。竟然是要亲自去安阳寻找武攸宁他们。当即折膝跪了下去,目光关切地看着桓儇。
“姑姑不必相劝。无论如何本宫都该去找他们。”桓儇颔首示意张执事把徐姑姑扶起,“若本宫不去的话,只怕寝室难安。”
“殿下,您身份尊贵如何能去的?万一有个闪失奴婢怎么向老夫人交代……”
“徐姑姑,本宫此行不仅是为了武攸宁和昙华他们。更是为了安阳百姓。有本宫在他们才不敢造次。”
话止桓儇接过张执事递来的伞,往雨中疾步而去。见此徐姑姑只好尊令,先去传旨召集侍卫等桓儇到了,再出发前往安阳。
一路疾行至应天门前。桓儇驻足抬头望了眼耸立在眼前的城门,阖眸喟叹一声。吩咐守卫将城门打开。
眼瞅着紧闭的城门缓缓开启。跪在最前面的乐德珪探首望向城门的方向,眼中隐有期待。一袭绯色襦裙出现在他眼前,裙裾翻飞如蝶。
抬首对上桓儇的眼睛。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中却是一片寂静,连波澜也不曾有。而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