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风雨未歇,远在长安的裴重熙已经接到了桓儇在洛阳所作所为的消息。看着桌上送来的急信,忍不住感慨。果然不管过了多久阿妩自始至终都是心狠手辣的阿妩,只怕已经人都忘了当年的永宁之乱上流过的血了。
裴重熙起身踱步至窗前,月下桂花送来阵阵香气。倏忽一声清啸,一只海东青扑腾着翅膀落在了裴重熙臂上,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那只海东青伸着利喙想去啄裴重熙手腕,却被裴重熙伸手挡开。低斥了句胡闹,从爪上取下信筒。
阅毕裴重熙眼中浮起冷意,一挥宽大袍袖。大步往外走去,守在门口的钧天迎了上来,向他低声禀报着京城各家的动静以及关陇的动静。
随着钧天的声音,裴重熙眸色渐深。逐渐化为一缕讥意萦绕着乌色瞳中。
“去李孝通府里。他们应该都来了。”裴重熙挽唇一笑,旋即往外走去。
越国公府内灯火具亮,正厅内坐了不少人。各个都是面染忧虑,一听管家通传裴重熙来的事情,猛然站起身盯着上首的李孝通,面上不约而同闪过疑惑。还未等他们回过神,屋外传来一阵朗笑,随着笑声渐近,只见一身玄色龙纹锦衣的裴重熙以至门口。
裴重熙负手立于门外,目光从众人面上逐一掠过。最后又回到了上首的李孝通和秦至玄身上,挑唇哂笑一声。
哂笑声落在耳际,李孝通敛了面上不屑。沉声道:“裴相公,怎么有空驾临寒舍。”
在各异的目光注视下,裴重熙走到上首的位置前。十分大方的撩衣坐下,又嘱咐越国公府的管家去换一壶新茶来。
管家闻言看了眼一脸漠然的自己郎君。见郎君点点头,这才往外走去。
厅中有人被裴重熙这等无礼举措激怒,想要上前训斥一番。却被身旁的人扯住衣角,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眼角余光瞥见二人的小动作,裴重熙眼中浮起讥意。抬手做了个手势,刚刚那两人顷刻间被钧天提着领子拖了出去。
“裴相公这是何意。”见自己的人被裴重熙派人拖走,李孝通连忙吩咐府上侍卫将人拦下。
恰逢此时府中管家刚好带着侍女端上新的茶水。茶水滚烫,向上悠悠冒着氤氲雾气。垂首望了眼盏中茶汤,裴重熙挑起唇梢。持着杯盖慢条斯理地划过瓮盏,却没有任何要饮下的心思。
厅内众人看得裴重熙这副姿态,面上鄙夷更重。不知是谁小声嘟囔一句,装腔作势。
话音才落下一会,那人脸上便多了一道口子。众人不禁一惊,抬首望向裴重熙。只见裴重熙手中的翁盖已经没了踪迹,但是在那人脚下多了一地碎瓷。不用想也能猜到那人脸上的痕迹是裴重熙所为。
呷茶入喉,裴重熙搁下茶盏。挑眉看向最前面的李孝通,“卫国公,让越国公和斛斯德留下吧。其余闲杂人等可以出去了。”
温和一句将李孝通原本想出言回斥的话,悉数堵回了喉间。畏惧于裴重熙的手段和身份,李孝通忍着怒意屏退了其他人,依言留下了秦至玄和斛斯德。门外只留了钧天带人守着。
半响寂静之后,斛斯德睇了眼上首尤自安然饮茶的裴重熙。忍不住怒道:“裴重熙,你留我们下来到底想干什么?上次你你说要给我们拨军费,这会子全忘了么?”
“急什么。本王既然答应过你们,自然不会食言。”慢悠悠地搁下茶盏,裴重熙目光落在了李孝通身上,“只不过总得有酬劳吧?”
“酬劳?按制拨军费给关陇不是应该的么。裴重熙你把持朝政这么多年,怎么连这点都不知道。”听得裴重熙刚才那话,斛斯德一掌拍在桌上。语气中怒意难掩。
话落裴重熙并不理会斛斯德,反倒是挑唇轻哂一声,“武人还是武人。您二位应当知道本王指的是什么吧?”
“老夫并不明白,您究竟想要什么。”李孝通望了眼不远处唇际呷笑的裴重熙,沉声道。
听出李孝通有意跟自己绕弯子,裴重熙敛了笑意。屈指叩击着案几,轻飘飘一句话。让原本阖着眸子的李孝通,赫然睁开眸。死死地盯着裴重熙。
“您是如何知晓的?”秦至玄蓦地出言道。
闻问裴重熙挽唇,“关陇并非刀枪不入,本王想要安插眼线很难么?李家和秦家压不住蠢蠢欲动的安家,才会给安家联合吐蕃的机会。”
听得这话李孝通蓦地叹息一声。看似铁桶一般的关陇,实则早已不合多年。安家武人发迹,当年凭借着军功被李家、秦家一路提携至今。早就生出了不臣之心,再加上这些年来秦、李两家大部分人将重心移到了长安。本人家无人,这才给了安家可趁之机。
“既然您都知道了,老夫也不瞒您了。安家的确和吐蕃联系上了,近日吐蕃都在滋扰沙洲、瓜州、玉门关等地。”李孝通目光平静地看着裴重熙,语气里染上忧虑,“城中布防图包括陇西一带城池中粮仓,军械所在地也被安家泄露给吐蕃。”
话止李孝通闭目坐在了椅子上,继而又无奈地叹息一声。
“安家这些贼子,迟早有一天老子要宰了他们。”听完李孝通的一番话,斛斯德面上的怒意更重。
对于关陇目前的情况,秦至玄知晓的并不如李孝通清楚。这会子面上也带了怒意,“安家狼子野心。若非你们一再打压关陇,如何会给他们可趁之机。”
含着怒意的话语落在耳际。裴重熙挑眉睇他一眼,并不说话。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