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仲逸的视线不经意般扫过马车,忽然伸手揽住了顾初月的肩膀,用折扇打了下她的额头,“我的朋友啊,你应该再好好学学东齐话了,这里是南府,不是什么顺顺斋。”
“啊?”顾初月做出失望的模样,“难道我又找错地方了吗?那顺顺斋是哪里?”
安仲逸见小姑娘努力扭着五官做出夸张的表情,眼尾微微翘,眸中笑意更深,“月兄,是顺祥斋,不是顺顺斋。”
话音刚落,管事也凑了过来,力证道:“朱大人你看,我就说和他们不认识了!”
“那你跑出时为何会对他们说出那样的话?”朱侍郎依旧觉得可疑。
管事双手一摊,“朱大人啊,我们这些做生意的人,哪里会放走一个客人呢?像是这位公子,一瞧就是对都城不熟悉之人,若是能熟悉熟悉我们南风馆,就再好不错了,您说对不对?”
管事一脸的见钱眼开,朱侍郎是看了一眼就不想瞧第二眼,一挥袖转身便走,只是还未上马,就被复还半路拦住,明明是和朱侍郎在说话,可一双眼睛却冷漠的盯着顾初月他们这个方向。
安仲逸勾唇,轻声道:“月兄啊,那侍卫看起来,有几分眼熟。”
顾初月掀着眼帘悄悄看了一眼,原本稍稍松弛的神经一下子又绷了起来。
复还是在说些什么啊?
她伸手拉住了安仲逸的袖子,小声道:“拜托了表哥,我想赶快离开这!”
安仲逸挑眉,望着马车,笑意渐深,“朱侍郎,要是无事,我便带友人回顺祥斋了。”
朱侍郎一听,不敢做决定。
“等等!”
复还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既然是安二少爷的朋友,本应不再调查才是,可虽是误来,这位塞外客人却也是到了朱大人的办案现场,何况今日我们接到的举报里有说今日和南风馆做生意的正是塞外商人,所以,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还请这位客人配合一下我们,出示你的通关文碟,方便我们查验身份。”
顾初月一听就懵了。
她又不是去西天取经,哪里来的通关文碟?
复还伸出手,“塞外客人,请出示你的通关文碟。”
安仲逸闻言,垂着眸也问道:“月兄,你的通关文碟可有带在身上?”
顾初月一听,脸上的僵硬笑容都维持不住了,她低声道:“表哥,你知道我是没有那玩意儿的,还问我干嘛!”
安仲逸却像是没听到一般,“月兄怎么不说话?”
朱侍郎也闻声看了过来。
被赶鸭子上架的顾初月“嘿嘿”笑了两声,“仲逸兄,你忘记了吗?我一进城,通关文碟就交给你了啊,你怎么反过来找我要呢?”
复还又将手朝着安仲逸伸了过去。
安仲逸随手揽着顾初月的肩膀,像是两个好兄弟一般,低头笑道:“月兄,你确定,你的通关文碟在我这里吗?”
顾初月重重的点了点头。
朱侍郎也道:“还请安二少爷配合我们办案,将这位客人的通关文碟拿出来,若是盖有印章,本官自会放人。”
安仲逸轻笑,“我这位朋友生长在塞外,是个生性潇洒的人,同样,也是个记性极差的人,故一进城,我便让她将通关文碟交给我保管了,否则若是丢了,便麻烦了,只是……”
“只是什么?”复还和朱侍郎异口同声的问。
“只是像通关文碟这样重要的东西,我又怎么会随身带在身上?若是朱侍郎信得过我安二郎,不如待我回去后将文碟找出,再派人送到刑部交与大人查验,如何?”
朱侍郎一听,便看向了复还,见他没有反对,这才点头答应,最后提醒道:“临近年关,都城杂乱,还望安二少爷看好你的朋友,别再来这种不三不四的地方了。”
“多谢朱侍郎。”
说罢,便带着顾初月离开了南风馆。
安仲逸的马车就停在了不远处的茶馆旁,为了圆刚刚说的谎话,顾初月不得不也跟着上了马车。
关上车门时,无意间又看了眼南风馆的方向,哪知挡在一侧的士兵忽然全部退到道路两侧,长矛立地,神态恭敬。
金戈驾着马车,缓缓上前了几步,在顾初月僵硬的眼神下,抬手,掀开了车帘。
马车里的少年坐如古钟,一身墨色狐皮氅衣似乎要与车内绸布融为一体,姿容冷峻,狭长的眸子半阖着,两汪寒潭深不见底,通身的戾气煞人。
薄唇轻动,无声的念着三个字:
“顾卿卿。”
深渊并未反望于你,你已不敢回望。
顾初月没想到车帘会忽然掀开,一时间愣住了,就连关门都忘记了。
身后,安仲逸斜勾着唇角,“哦?难怪觉得那两位侍卫眼熟,马车里的人,原是闻一兄。”
顾初月一听,心里越发的慌乱,关门时手一抖,小手指被夹了下也没有察觉,一颗心砰砰乱跳退回到了马车里。
她把粘在脸上的络腮胡子、还有要把脖子压断的小金冠通通都取了下来,不敢看安仲逸的眼睛,只敢小声嘀咕:“表哥……你、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安仲逸挑着眉眼,“你耳朵上带着的珊瑚珠串,可是我之前送给你那箱纪念品中的一件?”
顾初月一听,连忙将挂耳也取了下来,诺诺道:“表哥好眼力。”
南风馆管事是个精明的人物,她当初为了骗过管事的眼睛,只能准备些真材实料的、可以彰显塞外大财主身份的首饰,但是奈何预算不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