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妃摇了摇头,“这种小伤,不必劳烦太医来跑一趟,用帕子包上一会,便不会再流血了。”
“这怎么能行?”
素儿招呼宫女拿来药箱,仔细包扎着安妃的手指,安妃却不以为然的苦笑,“果真是上了年纪,竟蠢到在线团里摸针,唉……让初月见笑了。”
顾初月担心道:“真的不需要去叫太医吗?”
安妃笑着摇了摇头,“不打紧的。”
顾初月便不再言语,而是看着她们包扎伤口,觉得有些奇怪,她明显发现了刚刚安妃的表情变化,却不知是因为什么。
她没说什么话啊?
只是在说一些琐碎的事情,难不成,是因为那罐子吊柿饼?
她想不明白。
素儿给安妃包扎完后,便朝着顾初月福了福身子,低着头道:“顾大小姐,实在是抱歉,那柿饼手艺是……不能传教外人。”
说完,便抱着药箱匆匆跑出了内殿,眼角隐隐泛着泪光。
顾初月:“???”
珍珠也觉得不过是个柿饼子的手艺,有什么不能传教的?未免有些小气。
安妃继续拿起针线,只是眉眼间多了层挥之不去的黯然,“还望初月见谅,那吊柿饼的手艺并非素儿私有,而是一位故人祖传的手艺,不便私传,若非是因为小白上次……素儿已经鲜少动手了。”
“因为小白?”
“说起来,也是件笑事,现在正是吃柿饼的季节,上个月小白随着李太医进宫为墨儿针灸治疗,治疗结束后,李太医便被太医院同僚叫去为支援广陵灾情想法子,不便带着小孩子,便把小白放到了本宫这里,可小孩子坐不住,墨儿又在上课,素儿便把小白带出去转转。”
“途经御花园,有宫女手捧柿饼走过,小白见了也想吃,素儿便带着小白去御膳房拿,可柿饼一做出来,便早早送到了各宫去,唯剩一点,被小白领了去,谁知道……”
安妃提着细眉,唇角染上了几分苦笑,“谁知道嘉贵妃娘娘爱吃柿饼,便又让宫女去领,听御膳房的宫女一说,竟追了出去,和素儿吵闹了起来,还把广白推了一下,摔倒在雪地里,小白便哭了起来,好不委屈,还闹着说要去找李太医,而这吊柿饼是御膳房新研制出来的果子,外面没得卖,素儿实在是没办法,便只能告诉小白要动手做给他,没想到啊——”
素儿已经整理好了情绪,再次走进内殿,接过话茬:“没想到那小白竟然记到了心里,之后每次过来都提醒奴婢,奴婢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做了一点。”
说着,走到了顾初月身边福了福身子,“刚刚素儿多有失礼,还望顾大小姐不要怪罪。”
顾初月捂唇一笑,“无碍,是臣女不知其中故事,言语多有冒犯,还望娘娘不要怪罪才好。”
话音刚落,一道稚嫩的声音从殿门口传来:
“什么怪罪呀?”
广白哒哒哒地跑了过来,身上的小短袄扭扭歪歪的,连如意扣都上下错乱的系着。
顾初月吵他招手,帮他把短袄穿好,将如意扣一个个解开再重新系上。
广白歪着小脑袋,“姐姐,你们在说什么呀?什么怪罪呀?”
她捏了下广白软乎乎的小脸蛋,“在说一个贪吃的小瞌睡虫,因为吃不到柿饼而哇哇大哭,小白,你说这个小瞌睡虫是谁呀?”
广白一听,原本就因为刚刚睡醒而红扑扑的小脸儿更红了,直接将脸埋在顾初月怀里不愿意出来。
惹得在场人一阵发笑。
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孩子在场,气氛变得越发欢快起来。
直到有宫女进来送糕点,广白才将脸从顾初月怀里抬了起来,乖巧的坐在她怀里吃着糕点,一双大眼睛转着,忽然道:“娘娘怎么又在缝制衣服呀?”
顾初月也看了过去,是啊,自从她进到永乐宫开始,安妃手中的针线就不离手,一直在缝缝绣绣的,就连手指受伤了,也不停歇,可是仔细。
就算安妃不受宠,七皇子不受皇上重视,那也不至于连衣物都要自己缝制的地步吧?
安妃抚摸着手里的衣服,脸上笑容越发慈爱,“是啊,过了今晚,墨儿就要八岁了,一年一年过得如此快,本宫也要做得快些,不然,如何赶得上他穿?”
广白歪着头,“可是墨墨哥哥离十八岁还好遥远哒,娘娘要做多久呀,为什么不慢慢做呀?”
顾初月也是震惊,做衣服做到十八岁?那要做多少套啊?!
她先前想给祖母做件云锦绣五蝠捧寿织金褙子,结果到现在都还没有缝制完……
一整套衣服……
依照她现在的手艺和女红速度来看,是想都不敢想的。
素儿无奈道:“娘娘以前是想着一年四季,一季做三套衣物出来的,现在已经削减成一季一套了,缝制起来,甚至都不休息的。”
安妃却不以为然,“世事无常,人生难料,本宫总是要为墨儿以后做打算呀,不然别的孩子都有母亲所做衣物穿,本宫的墨儿若是没有,会被人笑话的。”
素儿一听这话,眼泪便啪嗒啪嗒的往下落,“娘娘怎么能这么说呢……”
顾初月闻言,心里瞬间便涌上了抹难以忽视又无法控制的伤感,不由得想起明月苑箱柜里,那一件件绣纹精美的小衣服,都是原主的娘亲手绣制而成的。
想来,当初绣制时的心情,也是如此吧?
母爱无私,而又伟大。
屋中熏笼慢慢地燃着,火红的骄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