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寝宫,安静的针落可闻。
嘉悦的视线缓缓移到皇帝身上:“皇兄……”
她发现自己发出的声音都变得嘶哑了。
“死不足惜。”皇帝冷冷道。
他将剑拔了出来,丢在了尸体上,从一旁拿起帕子擦拭着手上不小心溅到的血迹。
嘉悦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一步,死死盯着皇帝。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见到这样一幕,这样可怕的残忍的血腥的一幕。
皇帝看向她,眼神稍微柔和了。
“别吓着,赵音音早该死了,留她活到现在算她幸运了,敢背叛我,她早该预料到这般下场。”
“她……她……”
嘉悦深呼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空气中残存着浓重的血腥气。
“她说四皇子是你的……”
“闭嘴,这样可笑的言论没什么好听的。”皇帝道,“嘉悦,你该想想,即便她说的是真的,像她这样的贱人,有资格替朕生孩子吗?”
嘉悦没有说出话来,她实在不知说什么了,或者说不敢说什么。
皇帝朝她走过来,拉住她的手,语气缓和:“妹妹,在这宫里,本就是凶险的,今日她是想要我的命,若不是你及时发现,现在死的就是我了。”
嘉悦低下头,头抵着他肩膀,落下泪来。
她确实有些后怕,在知道赵音音企图的那一刻。
幸好她发现得早。
“你又救了我一次,像小时候那样。”
皇帝的话舒缓了她的情绪,她想起小时候,齐王叔只差一点点便要举兵谋反,那时他们都还小,宫中乱的不得了,所有人都想要害皇兄似的,一个宫女给他下了毒,幸好她提前发现,才救了皇兄一命。
那日她也吓得不轻,哭了好久,不敢想象失去皇兄的后果。
反倒是皇兄比较冷静,大约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改变了。
她却还是那个夏红菲。
他越来越适合这个皇宫,而她,只想逃离。
……
丞相府短短两天,俨然成了第二个养心殿。
赵相坐在书桌后,书桌上堆满了各大折子。
他有时候累了,闭闭眼,免不了有些飘飘然的感觉。
他似乎听到有人小声称他为“代皇”。
这么个新奇的称呼,也不顺口,却装进他心里去了。
按照他的计划,大约过一会,宫里就会有消息传来了。
宫里确实有消息传来了,兵部尚书上官文清带着一群御林军围住了相府。
并且下令,所有人一概不准进出,违令者当即斩杀。
“反了!”赵相猛地起身,听到此消息后狠狠拍了下桌子。
“谁反了啊赵大人?”上官文清走进来,手上还拿着一副手诏,不待其他人说话,便宣读,“丞相之女贵妃赵氏毒害皇上证据确凿,已畏罪自尽,奉皇上之命,丞相府全体上下一概不准进出,主要人员,由兵部押往大理寺看管,其余人等,不可出府,待查明真相后再做定夺。”
“不可能!不、不可能……”赵相眼瞪得浑圆,“大胆,你一定是传假命,本相这就进宫去见皇上。”
“赵大人,对不住了,下官也是刚接到的命令。”上官文清道,“来人,将赵大人押往大理寺。”
“是!”
几个侍卫上前几下便将赵相制服住,往外面走去。
所有还在丞相府办事的官员全都懵住了,这一系列操作来的实在太突然。
不是说,皇帝病重由丞相监国吗?
怎么突然皇帝又好了,还下旨把丞相给抓起来了?
不是说赵贵妃独宠吗?
怎么她突然要毒害皇上还失败畏罪自尽了?
这一切,让人感到割裂,还有,胆寒……
当日,王天云领着吏部的一些下属来到丞相府,奉命将所有当日在相府的官员名字全部记录在册。
大家未免有些慌乱,难道皇帝是要连坐吗?
有些人不免暗中许诺王天云好处,让他划去自己的名字,但王天云自然没有那么蠢,在这档口耍小聪明,无疑就是和皇帝对着干。
他仔仔细细地将所有现场官员的来意,待的时长,以及办事内容全部记了下来,整理成册,然后,在所有人复杂的目光中,悠闲地走了。
这一查可不要紧,那几乎是动了国之根本。
在川阳的在职官员大约三百多人,牵连其中的将近一半,这还有一些是罪名太小,含糊过去的。
赵丞相的罪名更多,大理寺效率之高,几乎桩桩件件都有铁证,除了赵贵妃一事外,还洋洋洒洒共列举了十八条大罪,几乎每一条都够斩首的!
整个川阳为之震动。
从党派之争到谋反作乱,灭九族的大罪!
赵丞相被贬为庶人,秋后斩首。
整个丞相府,女眷发卖,男丁流放,所有家产全部充入国库!
只不过一夕之间,门庭若市的丞相府忽然就被贴上了封条,成了人人避之不及地倒霉地儿了!
同样被判罪的,刑部尚书娄正和刑部侍郎尚九明,被革去官职,流放北疆,还有工部刑部,礼部户部等,各大部门几乎无一幸免。
可以说,整个夏治的官场,进行了一次史无前例的大换血。
这其中,值得一提的是,娄正的儿子娄绪杰身为吏部主事,却能在这次风波中幸存下来,只是被罚了一年俸禄而已。
这让人觉得奇怪,连娄正自己都不明白。
直到大理寺公布娄正罪状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