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里,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晏欢被窗外的风雨声惊醒,只觉得身上有些冷,却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天光熹微时,高嬷嬷这才发现了晏欢的异样。
这让云珠一下子手忙脚乱起来,“这可如何是好,夫人天没亮就走了,这会儿恐怕都出了城了。”
她急的原地打转儿,晏欢听见“出城”两个字,却是心下一沉,母亲天不亮就出城了?
她脑袋昏沉沉的,却能猜到大概出了什么事,想必是父亲的事有消息。
不过高嬷嬷和云珠都没有再提这件事,一个留在屋里照顾她,一个急急忙忙的出去找郎中了。
冰凉的帕子敷在额头,晏欢不禁深吸了一口气,眼皮子灌了铅似的,就听见云珠哭了起来。
“老爷如今不在了,咱们府里也要办白事了,姑娘快快好起来吧……”
晏欢听得心烦,想张嘴说两句话,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此时已经出城的薛氏并不知晓府里的事情,她心急如焚。
来人说在驷马河下游找到了一具面目难辨的腐尸,她要亲自去辨认。
看着自家夫人一双紧紧撰着手帕的手,曹嬷嬷出声安抚:“夫人莫急,这…哎……人各有命,有些事强求不来的。”
她本想说,吉人自有天相,可主君已经消失了快两个月了,即便是自己也不相信这个人还活着,又如何让别人相信呢?
见薛氏还是心急火燎的,曹嬷嬷叹了一口气。
“他到底和我同育一儿一女,如今他就这么没了,我……”
薛氏拿起帕子压了压眼角,似乎是想起了从前的那些事。
说起来,她本该是恨他的,恨他喜新厌旧,恨他嫡庶不分,可他也曾给过她欢愉的时光,她到底狠不下心肠来……薛氏心情复杂,眼泪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而此刻盛京皇城门口,一辆四匹马车的朱轮黑漆马车稳稳的碾过。
马车里,男子修长的食指捏着颗葡萄缓缓放进嘴里,薄唇微抿,听着属下的回禀。
“那晏府里现在没有一个能主事的人,晏三小姐已经染了小儿时疫,陆翊在哪儿守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将军府的人过去,咱们还要守吗?”
傅玄剑眉微皱,舔了舔嘴角的葡萄汁,脑海里浮现出那小东西的样子。
将军府不会不管她啊,以他了解到的消息,这位晏夫人可是镇国将军夫人的心尖儿,那这小心尖儿…不应该啊。
晏欢迷迷糊糊的听见耳边来来去去的脚步声,意识有些模糊。
她这是病了吗?
苦涩的汤水灌进嘴里,她呛得不住咳嗽起来,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说着话。
“三小姐这样下去不行啊,这药不进肚那就起不了效用,这病拖下去是要死人的啊………”
“那可如何是好,这小孩子不比大人…”
后面还说了些什么,晏欢没听见,她再次昏睡了过去。
所以,上天这是在故意捉弄她吗?原来让一个人生不如死很简单,就是给这个人她最想要的,再转身收走。
身上的痛苦让她断断续续的清醒着,母亲没有回来,而将军府的人也一直没有来过。
晏欢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
皇城旁的燕春巷里,没有挂匾的三进的小宅子瞧着名不见经传,内里却是另有乾坤。
正应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句话,小宅子里亭台楼阁水榭应有尽有,正房前的两株石榴树抽枝发芽,葳蕤正盛。
段安等的有些耐不住了。
这到底是救还是不救啊,那晏三小姐如今已经快挺不住了,将军府的人迟迟不曾出现,这三小姐根本就没有他们以为的那样重要啊,公子又迟疑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