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带着潮意灌进屋子里,两个低眉顺眼的婢女忙去放下帘子。
昨日下了雨,太阳从薄薄的云层了冒了个头,地上还是湿漉漉的。
傅玄看着窗外青绿茂盛的石榴树,忽然起了几分兴致。
“那小丫头挺有意思的,别真弄死了。”
段安一听这话,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应了声是退下了。
江汀院里,晏珍伏在邵姨娘用过的妆台前哭的双目通红、
家里一下子好像变了天,父亲溺水而亡,她的姨娘也被送去了田庄,名为休养,实则软禁,文妈妈告诉她,她以后在府里的日子会很难熬,这晏府,彻彻底底的成了那薛氏母子的天下。
可凭什么,若不是那薛氏出身名门,就凭她姨娘生下了晏家长子,这晏夫人的位置就该是她姨娘的,什么时候轮得到她薛氏,那晏欢又如何能爬到她脑袋上撒野!
她目光里透射出几分恨意,心里有了主意。
文妈妈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几句话,能让一个晏珍一个六岁大的孩子生出那样的恶念。
郎中诊断晏欢得了时疫之后,为免感染别人,酣春阁就封了起来,晏皓听说母亲不在府里,姐姐又病了,小家伙人小鬼大的要小厮去厨房端点心,闹着要亲自去看姐姐。
万妈妈哭笑不得,却不能不拦着,哄着,这才把小家伙留在了屋里。
屋里熏了艾草,有些呛鼻,晏皓皱了皱小鼻子,瞅了一眼四处撒醋的小丫鬟们,瞧瞧的挪去了门前。
他并不知道大人们口中说的病了是什么意思,只想去看看姐姐,一个人进了去。
这一路上竟然没见着什么人,晏皓松了一口气,却看见一道人影在花木丛中一闪。
是晏珍?!
他本想叫一声二姐姐,却听见晏珍一边走着,一边口中念念有词的说着什么,他悄悄的跟了过去。
正是用午膳的时候,酣春阁院门开着,他跟着晏珍一路无阻的进了正房。
他还想跟进去,却被人一拎后脖子拽住了。
“四少爷,你可不能进去了,快些避开才是,这病是要染人的。”
高嬷嬷用巾子捂着口鼻,一手抓着晏皓往外推。
她院儿里的人都疏散了出去,又着人去衙门备了案底,只留了几个人在屋里照看着,不知道哪个婆子送了饭进来没锁门,竟然让这小家伙溜了进来。
晏皓蹬着腿,用力的反抗着高嬷嬷,“我要去看姐姐,我要去看姐姐,二姐姐都进去了!”
一听这话,高嬷嬷吓了一跳,忙把晏皓放在地上,自己转身进了屋。
晏皓也跟着跑了进去,就看见云珠端着药目瞪口呆的看着床榻的方向,晏珍不知道哪儿拿来的一把水果叉子,正举着手往床榻上戳。
饶是高嬷嬷见多了大场面,也不禁吓得惊呼一声,冲上去抓住晏珍,“二小姐这是要做什么?!”
只见晏欢白皙的脖子上,两个血洞,还好她年纪小力气不大,否则只怕是……高嬷嬷心有余悸,忙沉声对云珠喝道:“快去西厢房请郎中过来看看啊!”
云珠这才惊觉回神,一个机灵,手里的药都淌出了一半,她撒开脚丫子就跑了出去,大声喊着郎中。
晏珍面目狰狞的奋力挣扎,却被高嬷嬷捏得更紧了,“松开我,松开我!”
仿佛有一阵剧痛袭来,晏欢脑子里有一阵亮光闪过,似天际一道闪电劈过,疼痛越来越清晰。
她听见耳边的声音,却无法做出回应,脖子上火辣辣的疼,然后持续了一阵后渐渐的减轻,苦涩的药汁再次关进口中。
晏欢被绑了手丢在丫鬟住的西稍间里,晏皓则被万妈妈看着待在暖阁里。
刚才的一幕还如同噩梦似的在他脑海里不断浮现,他忍不住颤抖了两下,窝在万妈妈的怀里一言不发。
入夜,郎中收了针,却对高嬷嬷摇了摇头。
高嬷嬷大惊失色,哑声求道:“胡郎中,您再多看看啊,我们三小姐才六岁,这药也开始能进些了啊!”
郎中摇了摇头,“我只能尽力了,最好能让将军府出面,去宫里请御医,我虽行医多年,却到底是比不得宫里的御医的,也要通知府上的夫人,早做打算才是。”
她……真的要死了吗?
晏欢如坠冰窟。
她不是怕死,而是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她好不容易活这一回,就这样死了,那她重活一世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脑子里一片空白,痛苦还在漫延,四肢百骸都被浸泡在滚水中一半……
将军府里,罗氏心绪不宁。
大丫鬟叫了她好几声,她这才回过神来。
“晏府的嬷嬷又来过几次,夫人真不见吗?”
罗氏面色惨白,心虚的来回踱步。
她不是不知道晏府出了什么事,可郎中都说了这是疫症,她也有女儿,这种时候,她不能不为自己的孩子考虑啊,若是婆母真去了晏府,连累她的欢儿……她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啊!
这是她第一次瞒着老夫人,罗氏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就说老夫人不舒服,让郎中看了就是,若是需要药材,就来将军府取就是。”
华灯初上之时,晏府里去给薛氏报信的小厮坐着马车在关城门之前出了城。
高嬷嬷看着往日里机灵活泼的孩子现在了无生气,心里一阵发疼,若是佛主在世,又如何能让这么小的孩子早夭啊!
将军府这会儿如何也不肯出面,她也能猜到几分,要说绕开罗氏去找薛老夫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