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婢女的描述,晚青大抵明白了小玉氏性情骤的原因是什么。
穆修齐死了,顾舒然肚子里怀着的就是独种。倘若一举得男,那她生下的孩子就会是大昭的下一任皇帝。
未来的太后是小玉氏的女儿,她隐忍了这么些年,也算是忍到头了。
故而从前受了刘氏的屈辱,今次都要一次还给她。
想到这,晚青感到有些不寒而栗。
不怕真小人,就怕伪君子。
从前对小玉氏的不设防是出于她对晚青的示好和原作对她人畜无害的描述。
如今反观,崩坏的剧情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出现,谁又能保证小玉氏不会变成下一个刘氏?
*
朝阳宫外,十里白素。
满朝文武齐齐跪地叩首,于朝阳宫门前摆放着穆修齐的龙棺。
他着龙袍躺在其内,脸上的黑灰色已经被水粉给盖了下去,瞧着没有那么瘆人。
穆婉逸领群臣跪拜,诵悼词,声声入人心,字字泣血。
所有人对穆修齐的死都有所怀疑,但是没有人敢去质疑穆婉逸。
顾舒然因身子不便的原因跪在嫔妃的后排,而紧挨着她的,便是顾峥、贺氏与佘太君。
这期间四个人有过多次的眼神交流,但碍于是皇帝丧仪,并没有留给她们攀谈的机会。
后来默哀时,顾舒然觉得身后被什么东西给砸了一下,她动作极轻回头,见是一团揉实了纸团。
于是将那纸条捡起来偷摸展开。
上面,是顾峥潦草的笔记所书一行字。
‘今日子时,爹会想法子将你接出宫。爹以安排妥当,撷芳宫最近的荣光门今日不会有人为难你。你且子时赴约,爹会带你回家。’
“你在看什么?”
穆婉逸的声音于顾舒然上方骤然响起,吓得她险些瘫坐在地上。
她抬头,对上了穆婉逸刀子一样的目光。
穆婉逸看着攥紧在她手中的字条,又看一眼在一旁神色担忧的顾峥一家,而后冲顾舒然伸出了手,“拿来。”(像不像你们上课传小纸条被老师抓了~)
顾舒然死咬着下唇连连摇头,将纸条在手中攥得更紧。
穆婉逸不多与她废话,动手想要夺过来。
顾舒然深知这字条绝对不能落入穆婉逸手中,若让她看见了顾峥写的内容,只怕会当场命人拿下顾峥,治他一个意图犯上作乱的罪名。
情急之下,顾舒然于众目睽睽之下将那字条塞入口中,近乎没有咀嚼浑咽了下去。
穆婉逸沉下眸色凝视了顾舒然须臾,继而俯身下去死死捏着她的下颌。
顾峥忍无可忍,高声呼喝,“凤帝!舒嫔娘娘腹中可怀有龙嗣!你要作甚?”
穆婉逸缓缓卸去手上的力道,在顾舒然的面颊上抚摸了一记,“不作甚,本宫是看舒嫔跪的辛苦,准备扶她起来。”说着将顾舒然一把搀起,而后牵着她的手把她送到了顾峥身旁,“顾大人数月不见女儿,思念之情本宫可以理解。虽说妃嫔需得有孕临盆之际,母家才可入宫探望。但本宫宽宏,许你们暂聚。”
说完冠冕堂皇的话,她又压低声音,以只有顾舒然和顾峥能听到的音量说道:“舒嫔如今已经不单单是你顾家嫁入宫中的女子,她肚子里怀着修齐的孩子,便是大昭的龙脉。谁若是敢动她的主意,便是动这天下的主意。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若是舒嫔有哪天消失了,顾大人可别怪本宫名正言顺的灭了顾家。到那时,便是全城的百姓都阻拦,也是无用。”
她这威胁人的话威胁不到顾峥,但却可以威胁到顾舒然。
她打心底里还是不希望自己的家人受到伤害的。
再者说,即便顾峥接她出宫了又能如何?
她早已经不是昔日未出阁的金枝玉叶。有过孩子的女子,有过皇帝孩子的女子,这世上哪里还会有男人敢要她?
留在宫中,诞下这一子,才是她如今唯一的出路。
最后,她冲顾峥摇了摇头,而后躬身向这他们一拜,轻声道:“父亲,大娘,祖母。我在宫中一切都好,你们不必挂怀。我有了身孕,肩上也有了责任,我一走了之,不单是对自己,也是对孩子不负责。”
她凑近顾峥,呢喃道:“父亲,青儿被凤帝打发去了水月寺,您一定要想法子将她救出来。那地界,不是人待的地方。”
她身陷囹圄,却还一心替晚青着想。
这样懂事的她,着实令人心疼。
丧仪毕,顾舒然觉得胸口憋闷得很,便想独自在御花园散散步,于是择了下人回宫去。
她行在石子路上,回想着自己荒诞的人生。
觉得有些可笑,觉得有些可悲。
想得出神,只顾着漫无目的的向前走,连天空飘起了蒙蒙细雨也未曾察觉。
夏日雨水打在石子路上,使其变得湿滑。
加之顾舒然的心思也没放在自己脚底下,稍一不留神,便脚下打滑,整个人向后仰去。
她尖叫了一声,以为自己会摔个结实,却不曾想自己会跌入一个软绵的怀抱中。
惊恐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男子的脸。
生得面容姣好,眉宇间又有几分冷俊,气度不凡。
顾舒然回过神来,连忙从男子怀中站立起来,后退了两步刻意与他保持着距离。
男子定睛打量她。面无表情,也不言语。
顾舒然屈膝下去福一礼,“见过理亲王。”(就是皇四子穆佩勋,前面有讲过他是理亲王,秋秋是端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