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道和才后知后觉地拍了拍脑袋,说道:“师父和师叔不在,道恩师兄主持观中大小事务。他现在在大殿照料来避风雪的逃难的村民,两个师弟累了一天,应该已经休息了。”他指了指小院的一角黑咕隆咚的小窗,又指了指隔壁,说道,“你们住我的小间吧,我今夜与师兄一起与流民们宿在正殿中”
说着,便抬脚走上台阶推开门,将秦征他们让了进去。
程云淓进门之后,感觉秦征明显松了一口气,放开了她的手。
道和将手里的油灯顺手放在窗台,看着秦征转过身,帮程云淓把皓皓解开放到窗台边铺着破旧麻布床单的小塌上,又艰难地解开腰腹上的搭扣,将背后背着的小鱼儿也放了下来。
道和住的这间房间是厢房的小北间,不算大也不算小,但非常简陋,只有一个茅草上铺着单薄蓝布褥子的塌,也就是地铺,和两张蒲团,一个小几,连火炕都没有。
两个娃儿都被放在了地铺上,秦征顺手拉过那又小又薄的被子给他们盖上。他们一脱离熟悉温暖的身体,就害怕起来,纷纷伸着手求抱抱,小嘴瘪了又瘪,争先恐后地“哇”地哭了起来。
程云淓赶紧上去哄,阿梁也熟门熟路地抓住小鱼儿伸过来要抱的小爪子,嘴里“哦”“哦”地哄着,拍了她几下。
道和看得呆住了,都没注意到秦征一身奇怪的衣着和苍白的脸色。
“你们是怎么……”他第五六七八次地想问,“你们是怎么在这大风大雪和乱境敌酋的铁骑下生存下来的?”却总是未能如愿,没有得到确切的回答。
秦征摆了摆手,一如既往地打断他的思路,极力抑制住身上伤口终于放松之后跳跃出来的火辣辣的痛,说道:“我跟你去正殿见一见道恩师兄。”
“正殿的难民多吗?”秦征背后传来细细的小女孩的声音。
“多。”道和皱着眉头,探头想看看说话的人,口里说道,“有十来户。有的是今日进的观,有的已经呆了好几日。这酷寒大雪,衣食不济,缺医少药。师兄极力节省,这半月余到如今,却是连稀粥也快要维持不了了。”
秦征仿佛站不稳一般晃了晃,把道和的视线吸引了过去,担心地伸手扶了他一下,紧着追问道:“十一郎,你要紧吗?”
秦征摇摇头,说道:“还好,还好。”
“你随我去大殿见见师兄,让他给你把个脉。”道和眯着眼睛凑近他看了看他苍白的脸色,担忧地说道,又叹了一口,说道,“只是观中所剩的药物不多,连驱寒的姜块都用尽了……”
秦征眉眼一跳,还未出声,身后就传来小女孩细细的奶音:“姜块?我们有啊!”
未待他转身,程云淓已经蹲下来,在双肩包里掏啊掏,掏出一大块洗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生姜,绕过秦征,塞到道和手中。
“啊这……”道和看着手中胖乎乎的一大块生姜,又惊又喜,猝不及防。
还未等秦征下一步反应,程云淓又蹲下来,从双肩包里掏啊掏,拿了一张没那么白的泛黄环保再生纸巾垫着,捧了一捧黑色的块状物体,又踮着脚塞到道和手上,“给,黑糖......不是,红糖。”
秦征身体一晃,捂着头轻轻呻吟了一声。
道和顾不上细看手中的姜和红糖块,双手都被塞满,赶紧抬起手肘扶了他一把。
“没事吧?”他有点迟钝地问道。
“没事……”秦征咬牙说道,低下头避开道和的视线微瞪双眼看着程云淓。
程云淓心虚地抬头,拉了拉捂在脸上的厚围巾,讨好地冲他一笑:“嘿嘿。”
道和未看见他们两人的眉眼官司,捧着姜块和红糖块高高兴兴地说道:“这下好了,能熬好多姜汤,能多撑几天了。”然后低下头模模糊糊地看着眼前这个被衣服帽子围巾包裹得只剩一双大眼睛的小人儿,郑重地弯了弯腰,感激地说道:“道和替正殿里避难的村民们谢谢小郎君!”
秦征快手把程云淓往旁边一扯,避开道和的大礼,程云淓猝不及防,差点被他扯得仰头摔一跤,气得伸手连擂了他几拳,然后拉开围巾露出脸,说道:“道和师兄不用客气。我是女……我是个小娘子呢。”
道和眯了眯眼睛,昏黄的灯光下依旧看不太清,赶紧连连道歉,改口连称“小居士”。
“我们去正殿吧。”秦征承受了程云淓不轻不重地几记小拳头,无奈地继续打岔说道。
道和说道:“我去给你们端个火盆!”话一出口,又“啊”了一声,不好意思地看着秦征和程云淓,歉意地小声说道:“这些天正殿生着火盆,将观中准备过冬的柴火几将用尽,师兄让我带着两个师弟明早去山里打些柴回来……”
“没有关系。”程云淓抢着说道,“我们穿得多,用不到火盆。道和师兄领着秦征......阿兄,过去正殿吧,看看还缺什么,我们……”
秦征果断截住:“皓皓哭了!”
程云淓“哦”了一声,果然扭身跑过去看小塌上抽抽噎噎的皓皓,把他从冲锋衣和棉被的层层包裹中解救出来,摸着他沾满了眼泪鼻涕的小脸蛋,心疼地掏出婴儿纸巾擦着。
道和还想说什么,被秦征拉着胳膊就往门外走。
刚推开门,程云淓在背后喊道:“秦征......那个阿兄......你把阿梁也带着去上个厕所……不是,上个茅房。”
“我不想上茅房。”阿梁看着黑咕隆咚又寒风呼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