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东方得知他们招聘的事,奇怪的反问,“为什么不直接在当地找,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牵线。”
“我也考虑过,但当地招人,未必知道读者的口味和爱好。”国内的发展日新月异,可以这么说,哪怕四五年前出国的,可能也不了解现在的国人在关心什么。
“不怕他们跑了?”高东方开玩笑道。
“跑就跑呗,再招就是了。”担心也没用的事,干脆不去担心。他相信真有人跑掉了,用不了几年就会后悔,反正他这儿,没有后悔药。
“对了,你那个支付通,再给我说说。”高东方旧事重提。
高重山曾经跟他提过,但那时候高东方的新工作刚刚开展,并不想这么快跳槽。现在房子买了,老婆孩子接过来了,妻子也找到了新工作,倒是开始琢磨起来,越琢磨越觉得,这东西似乎有潜力可挖啊。
两人聊了一会儿,越聊高东方越兴奋,但高重山却一直摇头,“华尔街的那一套,并不适合中国,更不适合我。”
任何工具被发明出来,都应该是为了让人类生活的更好,生活品质更高,更加方便,而不是为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你也太小心了,你不做,总会有别人做的。这就是世界运转的规律,没有人能够阻止。”高东方双手一摊,华尔街的工作经历,重塑了他的想法和思维方式,但他自己并不知道,他已经被洗脑了。
高重山不想和他争辩,只是略顿一下,说道:“我以前读过一本历史,当中有一段,印象深刻。”
哪一段呢,就是明末崇祯在位时,处境艰难无比,军队已在哗变的边缘,必须要看到饷粮才肯出兵迎敌。
崇祯着急筹措银两,但国库空的能跑马,于是向皇亲国戚以及诸多大臣们化缘。当时的巨富,也就是皇后的亲爹,抠抠索索掏出几百两,还百般不乐意。皇后无奈,拿自己的私房银子凑出两千两,算是捐银。
发生了什么事,想必大家都知道,李自成进了北京城,把有名有号的人,都抓起来严刑拷打。尤其是皇后的亲爹,据说是拷打了三天三夜,皮都剥掉一层,才咽气。上百万白银的身家,也被李闯王搜走。
“当时读完这一段,只觉得可笑,甚至不相信这是真事。稍有头脑的人也该知道,没有保卫自己的力量,身家万贯又有什么用呢?说不定,死的最早。”
高重山慢慢说道:“但现在,我不这么看了,资本主义的道路,就是在重复这位国公爷的老路。不过中国有社会主义可以纠错,别的国家就难说了。虽然我一个小人物,操心这些事,似乎很多余。”
“但我依然认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至少,我不能做自己都觉得不正确的事。”
高东方被噎住了,一开始有些生气,觉得高重山是在嘲讽他。
但是慢慢的冷静下来,看到高重山望向他的双目,充满了真诚。他知道,他只是在跟自己交流内心真实的想法。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但感觉非常微妙,小时候,老爹经常跟他说国家怎么样,政府怎么样,自己要怎么样。但他不喜欢听,觉得假大空,觉得老爹不够酷,也不够特别。
而现在呢,遇到的人,无一不是急功近利,天下熙熙皆为利往,除了钱,没有人愿意考虑别的,但似乎也没什么不对。猛然听到高重山这一番话,高东方却不再觉得假大空,也不再觉得他老套,反倒是很好奇。
“那你建立企业,创建品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想给这个世界留下一点东西,我认为还算不错的东西。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不想做一个攫取金钱的机器,让自己被金钱绑架从而不择手段去做一些错误的事情,我不希望临终的时候,才忽然发现,我的一生竟然活成了自己痛恨的样子。”
人生应该不断感悟,不断进步,不断完善,如果说修行,高重山认为,这就是修行。
高东方哑口无言,感觉自己第一次真正了解高重山是个什么样的人。同时也感慨着,“老头子后继有人啊。”
自己的亲爹,怕是想不到,堂侄孙才是最像他的人。
“难怪你会拒绝夏总。”夏总是一家劳务公司的老板,拜托高东方当中间人,介绍他给高重山认识。
夏总的公司经营的是不是别的,而是人力。说的直白一点,就是劳务派遣。
国家现在要求用人单位给所有员工交纳五险一金,无形中加大了成本支出,很多企业叫苦不迭,于是劳务公司应运而生。
底层劳动人员直接扔给派遣公司,以后他们就不再是原公司的员工,而是劳务公司的员工,由劳务公司派他们到这家公司工作。这样一来,公司就只需承担工资,任何上级部门来检查,劳务合同都不是跟他们签的,简直合理合法,挑不出一点毛病。
而劳务公司呢,又可以用短期用工,临时用工的名义,逃避五险一金,同样合理合法,同样挑不出毛病。
但员工呢,尤其是卖苦力的员工,他们的利益被红果果的无视,却求告无门,无论怎么看,这件事好像都是对的,如果有人错了,那么一定是他们自己。
“这件事是错的,为我们工作的员工,却不是我们的员工,这多可笑。”高重山不管别人怎么看待这件事,他都有自己的见解。
就好像,快递公司说快递员不是他们的员工,外卖公司说外卖员不是他们的员工。这明明是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