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正飞雪,铁甲凝寒冰,德妃正让人给荣诩准备一批新的厚棉袄和皮绒褥子,荣芷也添了几对护膝和毛袜,这些都是消耗品,多备点总是好的。她还让太医新调和了一种防皲裂的油,是用獾油和十余种中草药凝练而成,荣诩前次收到后说很好用,正是军中所需,这次她又让人准备了十大罐。
腊八节卢青霜进宫来看德妃的时候,带来了两双麂皮靴子,还特意做了防水处理,面上带着羞涩呈到德妃面前的时候,德妃眉眼满是笑意,直夸她贤惠。
暴雪倾泄,边关路泥泞难行,荣诩骑马在营前停了下来,大步进到自己大帐,脱下了冷硬的盔甲,身上还冒着丝丝寒气,他接过侍从尚道递过的热毛巾,擦了把手脸,坐在炉火旁呵着气烤起火来。
尚道向他禀告道:“殿下,刚收到娘娘和公主寄过来的信件还有包裹,估计大雪封路,在路上耽搁了一些时日,您现在要看看吗?”
荣诩点头,接过信件读了起来,依旧是妹妹执笔,字里行间都是母妃温暖的叮嘱,信的末尾,妹妹俏皮地告诉他,那两双麂皮靴子是准嫂子卢青霜亲手做的。
看着一大堆包裹中颇有点打眼的两双靴子,荣诩略怔了怔神,来边关这几个月现在才适应军旅生活,若是来年年初回京成婚,不知道何时能重回战场,可若是不回去,他母妃该会有些失望吧,还有卢青霜——
尚道拆包裹比他还开心,刚刚看到两双靴子的时候就直呼来的刚好,现在细细查看起来连连称赞:“不知道是宫里哪个手巧的姐姐做的,女红真不错,加了防水,出门不用怕雨雪了!”
“听说又收到了一个大包裹,有什么好东西快让我看看~!”沈缨掀开帐篷的帘子信步走了进来。
荣诩对他大大咧咧的性子早就见怪不怪,示意尚道给他拿了个包袱皮往里塞东西。尚道也知道,他家三皇子兄弟虽多,真正的兄弟情却是在遇见沈缨后才有的。
沈缨最初是被他爹沈大将军派来当陪练的,让他来陪着这个娇生惯养的王子皇孙训练,他心里一万个不愿意。沈缨看这风雅端和的三皇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有意整他,在他老爹布置的任务之上叠加翻倍都是常有的事,没想到这三皇子还真就熬过来了。
啧啧——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心黑,三皇子偏偏对他的恶搞不往心里去,拿他当好兄弟。
这么些天“朝夕相处”,喝过几次酒,互相吹牛之后,他俩还真就对了味,成了情同手足袍泽。
对三皇子给他分东西,沈缨可不客气,还指着靴子问:“尚道,那靴子怎么不给我分一对?”
尚道本能的摇头,表示不行,刚刚三皇子让他收信时他扫了一眼末尾,知道了这是未来皇子妃送给殿下的,怎么可以转送给外男。
沈缨不免好奇地问三皇子:“怎么,舍不得呀?这是你口中的天下最美最聪明的妹妹给你做的?”
三皇子也不辩解,把包袱裹好往他怀里一塞,朝他屁股轻轻一脚:“得了吧你,快走,轮到你操练的时间啦!”
沈缨和他打闹了一场,提着满满当当地东西回了自己帐篷又去了校场。
这个月,在写给他兄长沈宪的信件里面他好奇地问道:“二哥,你在皇宫当差见过二公主吗,长得好看吗?现在二公主隔三岔五的给自己寄东西,莫非是仰慕自己英姿勃发,少年英雄……”
沈宪淡定提笔给他回了一个字:滚!
―――――――――――――――――
十一月初七是冬至,日照数九冬至天,从这一天开始,白昼一天比一天长,阳气回升。
这是北乾的一个大节日,每年的冬至节,官员放假,商旅停业,宫里要举行盛大的庆典。白日里祭祀天地神灵,晚间设宴,吃扁食图吉利,宴席就在景明殿,吃完宴席会在殿前的大广场上燃起篝火,跳驱傩舞,唱祝词。
晚宴开始前,满座的公卿大臣都已经就位在等候,随着太监一声拖长通传:“陛下驾到——!”
众人齐齐跪拜:“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天对正嘉帝来说真是个体力活,从清早开始祭祀天神、土地神,叩拜神灵、祖先,议程繁重,毕竟是年过半百的人,到这会儿,体力有些吃不消了。他看了看满座的嫔妃、皇亲贵戚和公卿们,独独缺了那一位,不免有些意兴阑珊。
在座的聪明人看到皇帝若有所寻的眼睛,都心领神会,看样子,皇上还是很宠爱徐昭媛的,今日无精打采的样子,似乎与她缺席相关呀。
正嘉帝看着面前的扁食,提筷子都有些难了,抿了两口汤水,便放下了碗筷。
在众人的前后簇拥下,他来到了广场上,点燃了第一堆象征性的篝火,傩戏开始唱了起来,氛围也越来越热烈。
广场上人潮涌动,众人一起唱着贺词,驱除邪祟。就是荣芷这么不爱热闹的人,也感受到了节日的喜悦,欢快的站在围栏上,看着广场中央的篝火和舞蹈,跟着轻声踏歌和歌。
谁知道人群中一声惊呼:“陛下!陛下!”
离得近的人都围了过去:“陛下晕倒了!陛下晕倒了!……”
场面一度有些失控,淑妃和德妃离得近,最早上前,更多的妃子和大臣们都围了过去,荣芷站的位置稍远,像这么一拥而上的场面她是反其道而行避开的,她不喜献殷勤,也唯恐遇到踩踏事件。
荣芷注意到众人都往前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