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华州驿馆的时候,驿丞和侍从有将近十人,恭敬地跪在门前相迎。这里果然比很多小驿站来的大气,这一路上有些小城的驿站就只有驿丞一人。
华州驿馆的驿丞是一名叫文英的中年人,斯文有礼,不比州官差,待人接物甚是妥帖。礼官早在前一日已经骑了快马打前阵来此与他会晤,安排今日的入住的对接,因此今日里外洒扫一新,气象不错。
文驿丞一路把他们引到客房安置,稍后又派人请他们去膳堂用饭,荣诩和荣芷坐定,服侍的宫人侍从把饭菜一一用银针查验后,才端上桌子。菜式是京城常见的,米也是上好的碧粳米,荣芷比平时多用了半碗饭。
饭后,兄妹俩也没往外走,荣诩牵着荣芷一道往客房走回,他们房间相对而出,荣诩见她进了房间才转身去了自己屋子。
闻雁帮她松了外衣和中医,换上了松软的杭绸长裙。闻雪备了水伺候她洗漱,擦完手和脸又细致地帮她抹上香膏。
不知是前面两天赶路太快还是因为荣芷的神经绷得太紧张,她只觉有些头晕目眩。荣芷懒懒地靠在南窗榻上的软枕,端着杯蜜水,任两个大宫女摆弄。
她半眯着眼睛四下瞧了瞧,这次她们行程保密,又是临时决定在这驿馆休息一晚,难得底下办事的人还周到,屋子里的摆设、器皿、字画连同帘子的花样颜色都是素来喜爱的色彩。
还有帘子两角各挂着一个镂空缠枝莲花纹的金球,比平日里随身携带的金球大了许多,里面的熏香袅袅,与她在宫中用的一般无二,那是她母妃独家调配的,这驿馆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难得弄到。
荣芷随口问道:“我们带的香还有吗?”
闻雪和闻雁相对看一眼,还没明白过来。不过闻雁是心细的,她想了一圈回答道:“公主只爱松月和夕颜,我本是带足了分量的,上次静欣表小姐喜欢,您给了她一半,余下的在河阳府已经用完了。”
头越发沉重了,连带身边两个大宫女做事都有点不大利索了,荣芷瞬间想到了观止书局那次,摔杯而出,大声疾呼:“哥哥,香有问题!香有问题!”
闻雪闻雁虽然不明就里,也踉踉跄跄跟着荣芷跑出房来,大声喊:“护驾!护驾!”
荣芷直接奔向荣诩的房中,房门从里锁住了,荣芷撞开门,只见她哥哥扶着桌子摇摇晃晃,他的两个侍从也软绵无力几欲倒地。
荣芷自己此刻已经是极度不适,眼前重重影影,但看到房内不知道从哪杀出一人朝荣诩而去,她奋不顾身撞向他,把刺客撞的个措手不及,她自己重心不稳,磕到了桌子角,她只觉得右边额头微微刺痛,眼睛却被红色蒙住了,她越来越晕,终于闭上了眼睛。
闭眼前,她听到了刀剑相接的声音,“侍卫应该是赶过来了”,这是她晕倒前最后的一个念想,之后的事她便不知道了。
等荣芷转醒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还有些头晕想吐,影影绰绰看不清。
旁边传来闻雁的声音:“公主醒了!公主醒了!”
她慢慢回神,看清了围在身边的人,闻雁闻雪、穆姑姑和陆太医。小声喃喃:“哥哥怎么样了?”
闻雪虽听不太清她说什么,也知道她心里挂念着三皇子,她连忙回答:“公主,三殿下很好,只是吸入了一些迷烟,太医给他开过药,喝了休息一晚就好了。”
这时候,荣诩得了消息,略有些跌跌撞撞的进了房,是沈宪陪着他。
荣诩来到床前,紧紧地握住荣芷的手:“妹妹!芷儿!你终于醒了!今天真吓到我了,幸好你醒了!多亏你发现了问题,还救了哥哥!”
难得荣诩往日里也是冷静自持,现在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荣芷虚弱的回应:“哥哥,你没事就好。”
荣诩又紧张地问一旁侍奉的陆太医:“陆太医,妹妹醒来后情况怎么样了?”
陆太医恭敬答道:“公主苏醒了就说明mí_yào基本上解掉了,公主本就吸入的不多,殿下无需担心。公主额头的伤,有两指宽的伤口,失血颇多,现在已经止血了,臣已经开了补血的药方,回宫后需要继续调养一段时间。”
闻雪性子活泼些,大着胆子问道:“太医,公主的额头不会留疤吧?”
陆太医摇头道:“宫中有玉颜膏,对疤痕恢复有奇效,过几天血痂脱落后可以涂抹,臣回太医院后就派人送到长春宫。”
荣芷听他们反复提额头,伸手一摸,绑着绷带,这才想起来,她好像嗑到了额头,怪不得头又痛又晕。”
“刺客抓住了吗?”荣芷倒是受伤也不忘追问此事。
荣诩看向一旁的沈宪,示意他回答,沈宪说:
“公主,此事是我们失察了,今天从驿丞到仆人全是假冒的,真的驿丞和仆人被迷晕藏在了厨房后面的小仓库。这些刺客假冒驿馆人员,没有在饮食中下毒,当大家放松警惕的时候,却在客房放迷香,衣柜里藏杀手,趁人不备杀出来。幸好公主提前察觉,客房里的杀手有些被我们杀死了,没被杀死的咬毒自尽了,驿丞和另外几个人逃走了,臣担心馆内还有潜伏危机没有去追,已经派其他人追赶而去。”
荣芷听他如此心绪平静地阐述事实,心里不是滋味,有些自嘲道“你期盼见到什么样的沈宪?惊慌失措的吗?你想从他嘴里听到什么话?关心的吗?……”
她现在不适合思考,也不想再去深究沈宪的态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