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袁司马正在接待长水郡郡尉李辅的儿子,李虎,其人身形微胖,面皮白净,绿豆的小眼不时闪过一抹精明之光,一旁还有一个矮胖的少女,一身翠色罗裙。
李虎愤愤不平道:“世伯,那淳于老贼跋扈骄横啊,我爹只是迟到了一日,就被他寻由头打了军棍,这打的哪儿是我爹,可这一棍棍打的是您老的脸啊。”
袁彬冷声道:“这个淳于老匹夫,在朝堂上就不给老朽面子,果然到了前线,就借机滋事。”
所谓失期,此事可大可小,在袁彬看来,淳于朔分明是在针对他。
李虎观察着袁彬的脸色,道:“世伯,那我爹现在怎么办?”
袁彬不在意地说道:“等战事结束,老夫会向君侯求情,调到其他地方再作郡尉就是。”
李虎闻言,心下稍松,道:“那就多谢世伯了。”
而就在这时,一声冷笑从外间传来,“恐怕那人不会遂父亲之愿。”
袁烨大步行进花厅,厌恶地看了一眼李婉君,然后,和袁彬施了一礼,道:“孩儿见过父亲大人。”
袁彬此刻却皱眉,惊怒道:“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袁烨看了一眼李虎,面有迟疑之色。
“都不是外人,有什么可直言。”袁彬冷声道。
袁烨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沉声道:“那位派淳于朔抽调云台大营的军兵,而后又解长水郡尉之职,这桩桩件件,恐怕已有忌惮父亲之意。”
袁彬闻言怔了下,道:“为父掌苏国近半兵权,那小儿畏惧也属正常。”
袁烨阴鸷面容之上,冷霜之色密布,低声道:“恐怕没有这么简单,父亲难道没有发现,那位继位以来,先将父亲在禁宫的贾翼调离宫禁,又寻机废了夫人,现在又借着燕山之盗,分云台大营近半之兵,以淳于朔制衡我袁氏部下,这才多久的功夫?父亲不仅失去宫禁的消息,而且,能够控制的兵力也大为缩水,这对父亲何止是忌惮?”
袁彬闻言,粗豪的面容之上,现出愤怒和惊惧的神色,显然也回过味来。
“之前,你和许先生,还说是巧合。”袁彬怒火中烧,阴声道,若非顾及还有外人在,此刻直想破口大骂,“竖子误我。”
袁烨道:“巧合是真,但那位处心积虑削弱父亲也是真,如此桩桩件件,父亲不得不察啊。”
一旁的李虎听着听着,忽然就有些慌,这袁世伯……转头看了一眼的妹妹李婉君,见其正一脸崇拜地看着袁烨。
就在李虎想走不好走,如坐针毡之时,袁烨又是将今日在沁竹轩的事情说了。
“我本来想从那仙家弟子手中骗得大还丹,但却被那位所拦,其人气度深沉,威仪肃重,绝非父亲口中的黄口小儿。”
袁彬默然半晌,不知为何,怒火反而消失了许多,看着袁烨,说道:“莫非,真的要走到那一步?”
袁烨道:“父亲,可以再试探一下,”
一旁的李虎面色微变,听到此处,再也坐不住,胖乎乎的脸上扯了一个笑脸,道:“世伯,时候也不早了,我和婉君这一路鞍马劳顿,不如……”
说着,拉起一旁的少女李婉君。
袁彬此刻方想起,这李虎怎么还在此地,目光深处闪过一丝寒意,静静看着李虎半晌,在其额头冒汗之时,展颜笑道:“既然贤侄累了,就先和婉君下去歇息吧。”
李虎如蒙大赦,拉起一脸“花痴”之相的李婉君,就是向外间走去,脚下步伐还不敢变快。
“父亲……”
袁彬这时挥手,忽然屏风闪过一道黑影,不知从哪走出一个黑衣蒙面人,身上气息凝然,周身似有真元气息波动。
“命人看好他兄妹,唤许先生过来。”
“是。”
袁烨恍若未见,迟疑道:“烨儿,为父给有苏一氏卖了这么多年的命,真的要如此行事?而且……那小儿权位渐固,我们也没有成算。”
袁烨眸光阴沉,说道:“父亲,可再试探一次,父亲等先国君下葬之后,可顺势和那位提亲,若其应允,那么,纵然他要削我袁氏之权,父亲也要忍耐,从此我袁氏可保三世富贵,”
“怎么保三世富贵?”袁彬如果不是见袁烨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几乎都要再次发火,喃喃道:“兵权都没了,还有个屁富贵,老子看你就是被女色晃花了眼。”
袁烨道:“有苏一氏的长公主许我袁氏,君臣不疑,若长公主为我袁氏诞下一儿半女,我袁氏权势自是蒸蒸日上,眼下还需蛰伏啊,父亲。”
袁彬正在犹豫之时,外间许先生的抚掌声传来,在袁彬的惊异目光中,步入庭中,行了一礼。
许先生道:“袁公,公子所言极是,除非袁公有意染指人主之位,这不失一条急流勇退之法,袁公已至五旬,儿孙满堂,也该考虑思退了。”
袁彬面色变幻,最终长叹了一口气,而后冷笑道:“就怕你们都是一厢情愿。”
“若君侯不仁,蝼蚁尚且偷生,袁公只能行不忍言之事了。”许先生面上厉色一闪而过。
这人是袁彬谋主,跟随了袁彬七八年之久,袁彬能有今日,素仰仗其才智。
袁彬闻言,心头闪过焦躁,瓮声道:“让某家想想。”
随着时间的流逝,苏照已经坐稳了位置,压力已经无形传导到袁彬身上,令袁司马迟疑起来。
反耶?成算渐小,且家大业大,这决心委实难下。
不反,可权势渐渐削去,心里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