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翻过来,背后写着有一行字——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前面的字烧掉了,只隐隐约约看得清一个“厉”字。
厉?
顾厉?
巩盛研究了半天,最后得出结论,“从胶片的质感上判断,这应该是一张十几年前的合影。”缓了缓,他继续说,“剩下的人里没有金昌文,地点也不在帝都。”
判断地点的方法很简单:南北方的气候差距很大,尤其是梅雨季,南方家里的墙壁上全是水珠。
这张照片存放了很久,但后面潮湿的墙面依稀可见。
“十几年前的彩色照片——”巩盛沉吟片刻,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这合影的一家人,非富即贵啊。”
巩盛的推断就暂时到这儿,别的毫无头绪。
他问顾夜西,“你怎么看?”
顾夜西默了片刻,把照片要过来。
“这是居简风。”
“居简风?”
巩盛凑上来,看了好几眼,“哪个?”
顾夜西拿手指了指。
经他这么提醒,巩盛定睛一看,“还真是。”十三四岁的少年稚气未脱,但五官已经长开了,尤其是眉眼那块,和居简风一模一样。
“金昌文怎么会有燕殊他们一家的照片?”
巩盛觉得奇怪。
顾夜西蹙眉,视线落在照片的最右边——小男孩趴在地上,脖子上挂着一条很醒目的红绳,红绳上系着玉佩,玉佩从衣服里掉出来。
玉佩?
“把玉佩给我。”
巩盛用纸包着,拿给他。
头顶的灯光正好落到照片上,照片的正面反光,顾夜西往边上挪了挪,将玉佩对照着看,看得很仔细。
不对。
不是同一块,玉佩上面雕刻的花纹不一样。
顾夜西松了口气,又仔细回忆了一下,目色稍稍一凝,但是——他发现这个男孩佩戴的玉佩和他那块有六七分相似。
只是相似,他不敢百分百保证。
难道——
这个男孩,是他?!
顾夜西眉眼一抬,觉得荒诞。
说实话,他八岁之前的记忆是完全丢失的,迄今为止,他回溯到的最早的时间节点只能到流落街头那时候。
如果这个男孩真的是他……
“顾夜西,让居简风来帝都吧。”
顾夜西回神,开口说,“他不会来的。”
“为什么?”
“他老婆怀孕了,前不久差点流产。”顾夜西倚着墙,腔调很平静,“居简风忙着在家照顾孕妇,你觉得他会来?”
巩盛觉得不一定,“这不是他父母的案子吗?”
这是他父母的案子没错,但想让居简风参与进来的话得有一个前提:他还不知道仇人是谁。
但现在,这个前提已经不成立了。
居简风手里掌握了金昌文和廖恕的犯罪证据,和他约定的时间一到,他马上就会一张诉状呈上公堂。
根本没必要掺和这些。
顾夜西说,“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打电话问。”
巩盛正有此意。
他离开房间去打电话,一分钟不到就回来了。
顾夜西明知故问,“怎么样?”
巩盛一声不吭。
“不来就不来吧。”居简风来了也没用,顾夜西把玉佩握在手里,提了一嘴,“金昌文手上的腕表是燕殊的。”
巩盛居然秒懂。
最后,金昌文因盗窃罪被捕,暂且关押在看守所。
派出所。
金优急匆匆走进来。
“我爸呢?”
咨询台坐班的民警抬头,看了她一眼,“你父亲是?”
其实他知道。
为什么?
今儿就抓了一个人,金昌文。
之所以这么问,是习惯使然。
金优回答,“金昌文。”
民警翻了翻本子,道了声抱歉,“探视的时间已经过了,请你明日再来。”
金优怒了,“什么探视时间?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那是你孤陋寡闻。
民警懒得和她纠缠,丢出一张作息表给她,“探视时间在每周一、四下午14:00——15:30,过时不候。”
金优咬咬牙,语气软了,“能不能通融通融?”
民警铁面无私,“不能。”
他的上司是巩盛,一个在大院长大、出身根正苗红的刑警大队长,他绝对不容许自己的手下徇私舞弊。
金优见他软硬不吃,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夜色浓得流墨,压着风声过境,顾夜西开着车,在回剧组的路上,“有件事想麻烦你。”他戴着蓝牙耳机,在跟居简风通话。
居简风人应该在厨房,油烟机的声音很大。
居简风拿着锅铲,在给沈依人弄营养餐,“你不是知道吗?我走不开。”
顾夜西停下来等绿灯,“不需要你过来,回答我几个问题就行。”
居简风沉默,听他说话。
“你认不认识顾厉?”
居简风的动作停下,“顾厉?”
这个名字他不算陌生。
“你是说顾厉叔叔吧。”
“你认识他?”顾夜西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收紧,因为用力,骨节微微泛白。
“他是我父亲的同学。”
居简风奇怪。
“你打听他做什么?”
顾夜西缓了缓,语气尽量正常,“他是不是有个儿子?”
居简风握着手柄,颠勺颠地很熟练,“没错。”
他又说,“他叫顾怀瑾。”
顾夜西默了很久。
其实早就做好了准备,但第一次听到这个,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