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浔恢复了女子身份,她也还是北祁国君。可,于百姓而言,她又是什么?
祸国殃民的妖女。
不会再有人承认自己国君的身份。言浔惴惴不安,不觉间咬紧下唇。
她不想认。
就像轩辕朗说的那样。我等皆为困兽,但不想输。
太庙从不是牢笼,人心才是。
言浔既然想拥帝称君,就必须要冲破它,冲破世俗的眼光。
明眸轻抬,眺望着碧空蔚蓝。
等病会好,就该去面对了。
……
风府。
安姀妍抱着孩子来找沈楣遥。她儿子今年三岁半,叫沈弈,胖乎乎的,很是可爱,一看见沈楣遥就跑上去叫姑姑。
“哎呀,原来是弈儿来了呀。”沈楣遥抱起孩子,宠溺的亲他的小胖脸。
安姀妍走上前去,关心道:“怎么样?最近还好吧?”
“嗯。”沈楣遥点头,放下沈弈,拍了拍小侄子,说,“去玩儿吧。”
看着沈弈跑开了,沈楣遥才继续道:“听说最近也有朝臣参奏,弹劾我哥了?”
闻言一顿,安姀妍叹了口气,说,“还不少呢。”
“唉。”沈楣遥也跟着叹了口气,垂着头没了后话。
二人缓步朝亭中走,安姀妍忽然说,“遥儿,都成亲这么久了,风启幕待你如何,你心里是知道的。你对他……难道就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吗?”
“……”沈楣遥垂着头不说话。
安姀妍看着她,“自相国回京后,弹劾他的奏折就没断过。相国与群臣在宫中合议,不出所料的话,风启幕会被判斩首。”
闻言,见沈楣遥脚步一顿。
“我想你哥也快了。”安姀妍从旁又补了句。
“什么?”骤然抬眸,沈楣遥面色凝重,“可我哥是被迫的呀!”
“谁管那个。”安姀妍神色颓颓,“朝臣都说,你哥贪生怕死,将你嫁给风启幕,卖主求荣换取荣华富贵。”
“这可如何是好?”沈楣遥急得团团转。
安姀妍站在一旁,镇定自若道:“去求皇上吧。”
话一出口,沈楣遥震惊,抬眸看向安姀妍。
“你之前帮过她,她也念着你的好。如果你去求情,皇上会三思的。”安姀妍也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就算是为你哥,也为风启幕。”
――
午时已过,言浔坐在殿里,又等了好久林将与才回来。
长影入殿时见那人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小人儿迎上前去,关心道:“怎么了?为什么会出这么多汗?”
“没事,天有点儿热。”喘了口气,林将与敷衍答,拉着言浔就朝内殿走,“用膳吧。”
二人来至桌前坐下,林将与说,“我回来晚了,饿坏了吧?”
“没。”言浔笑着摇头。
“药吃过了吗?”林将与一边吃饭,一边问。
“吃了。”言浔拿着银筷在碗中拨饭,顿了顿说,“方才沈楣遥进宫来看朕了。”
闻言,手中动作一顿,林将与抬头。
言浔低着头说,“她求朕,赦免沈乾爅和……风启幕。”
放下银筷,林将与问,“那皇上心里怎么想?”
“帝京兵败后,沈乾爅虽说是倒戈向了南越不假。”言浔平静的说,“但朕也听说了,是江远颢最先叛变,挑拨离间,唆使轩辕傲诛杀三公九卿,以灭北祁。当时风启幕受恩赏,可免于一死,沈乾爅也是迫不得已,只能将妹妹嫁给风启幕,靠攀亲求活路,这是情有可原,罪不至死。”
“嗯。”林将与点头,“沈乾爅的事,群臣议言之时也都说有待商榷。”
话音落下,殿内忽然静了,谁都没再开口。
林将与看着言浔,他在等她的后话。
风启幕又该如何处置?
言浔抿紧唇,停了良久才说,“至于风启幕……”
缓缓抬眸,二人对视,林将与见小人儿眸间点点哀凄。他知道言浔有多痛苦,多挣扎。
风启幕勾结南越,先是伙同凌荃,致使风家军二十五万将士惨死沙场。然后开城受降,导致国都沦陷,帝京百姓生灵涂炭。他还将言浔的女子身份告知南越,陷帝王于不忠不义。
这样的人,就算受万死,也难赎其罪。
万千沉默之中,言浔开口,说,“不必杀了。”
墨瞳骤缩,林将与问,“为什么?”
小人儿瞥开目去,不肯再同他对视,只说,“北祁好不容易复国,之前死了太多人,太多臣子。现在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风启幕是人才,留着吧。他活着,于我们而言,利大于弊。”
小皇帝的所诉之词冠冕堂皇,可此刻她心中所想的,却是不久前殿中的场景。
沈楣遥入殿后一直在为沈乾爅求情,唯独临走前说了句,“皇上,如何可以,能不能请求皇上不要处死风启幕。”
当时言浔没有回答,但沈楣遥走后,她想了很久。
这是言浔最后的回答。
……
傍晚时分。
沈乾爅与风启幕一同从阊阖宫门走出。
远处车马前,安姀妍和沈楣遥一起等着。
沈弈一看见沈乾爅便冲上去喊,“爹爹。”
沈乾爅看着沈弈笑,抬手抱起他,蹭着儿子的脸却没说话。
风启幕也停在原地,静静的看着远处那抹身影。
二人对视,沈楣遥无言,缓缓垂下目去。
……
是夜。
灵钦宫,羽昭殿。
言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