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鱼讪讪地笑了笑,“不离兄,你还在生我的气呢?上次的事,我知道自己做得有点儿过分,可我也是迫不得已,怕你不肯出山不是?再说,我都已经跟你道过好几次歉了,而且,姑母也已经狠狠地罚了我,为此,连凤府的家祠都烧了,你还想怎么样呀?”
“表少爷的意思是,凤府的家祠烧了,是在下的责任?”
哎?这怎么越解释误会越大了?你这是什么理解能力?公输鱼慌忙摆手:“不不不!怎会是不离兄的责任呢?是我的责任,都是我不好、我不对、我的错。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姑母、对不起凤家列祖列宗……不离兄,这一页,咱们能不能翻过去呀?”
不离不置可否,只觉笔尖略干,便提笔意欲蘸墨。
眼疾手快的公输鱼慌忙殷勤地将案角的莲台砚往不离近前推了推。
不离蘸过了墨,继续笔耕。那笔下侧峰徐行,点点绢字如兰。
公输鱼看得不禁赞叹:“哇!不离兄一笔好字,实乃上上品啊!”
不离不搭她的话,见她赖着不肯走,便微叹了口气,说:“表少爷放心,你我的交易依然有效,答应了你的事,在下自当全力而为,若得那西域夫妻的消息,必第一时间告知与你。”
“哎哎哎,这个我自然是不担心的。我过来送羹,也不是为了要问你这个……我,是诚心诚意,来给你道歉的……嘿嘿!”公输鱼的笑声落在相对安静的空气中,无人承接,显得有点儿尴尬。
为自行缓解尴尬,公输鱼四下里巡视,想找点事做,见砚心的墨不多了,便捏起砚台上的莲形小瓷盏,往砚心倒了几滴水。水中加了优莲,有淡淡的清香。她放下瓷盏,拈起松脂墨锭,沿逆时针方向,轻轻研磨。
研墨的时候,公输鱼的嘴巴张了几张,似有话说,可当她抬眼看到面前的钟离裹在轻薄宽大的衣衫中,嶙峋的身子似乎是更加枯瘦了,却仍是如此辛苦地伏案劳作,终是没有发出声来,默默闭上了嘴巴,继续研墨。
不离目光微转,先是看了看砚心处洇晕延展的墨,细腻而均匀,浓淡正相宜,顺序、力度、方向、水墨比例、研磨之法,皆是他惯常使用的方式。没想到,公输鱼连这样的小细节也会注意到。他无声地叹了口气,终于停下笔来,抬起眼皮,看了公输鱼一眼。
“表少爷若还有其他吩咐,尽管开口便是。”不离的话虽是生硬依旧,语气却是和缓了不少。
“哦,没有。如今帝都耳目网初步整合,各项事务繁忙,重担皆系不离兄一人肩上,还望不离兄莫要过于操劳,当以身体为重。时辰不早了,我也不再叨扰了。不离兄把这莼菜莲子羹食下,便也早点安歇吧。”公输鱼自然能够听出不离语气里的和缓之意,依她的个性,本该抓住时机“进攻”才是,可她却选择“退兵”了。
她此行是有事要求不离相助,但是看着不离此刻的操劳程度和身体状态,她还是决定不再给不离多增加额外的负担了。
遂,公输鱼放下墨锭,将砚台拉回原处,又将那羹汤托盘往不离近前推了推,一礼告辞,起身便往门口走去。
就在她行至门口,伸手正要拉门板开门的时候,身后的不离开口了。
“院监有疑。”
!公输鱼一顿,一怔,一凛——他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也知道国安庙里都发生了些什么。姑母令他主导整合重组帝都耳目网,国安庙之事并没有告知与他,却终究还是瞒不过他的耳目。
公输鱼转回身,眨眼间便跳将到了几案边,急急问道:“不离兄,你知道我正于国安庙里所行何事?你,该不会是在暗中监视与我吧?”
“何须监视?将几条散碎的消息拼接起来,便一目了然了。”
“散碎消息?”公输鱼一颦,“什么散碎消息?”
“你于国子寺请了半月假期,礼部为国安庙的中元节皇家法事祭奠选‘香客’还是选中了你,再结合皇帝做此决定时,你恰好人在宫中,便可推演得知,此次中元节皇帝的出宫之行,应是你施计暗中促成的。牵扯皇室,必不是小事。虽然楣夫人怕我辛苦,未让我参与,但我在整合四城消息的时候,还是顺带留意了一下与国安庙有关的讯息,以备不时之需,可与楣夫人相助……”
真不愧为精通数据推演与案牍分析之术的高手啊!公输鱼席地而坐,双手据案,一边听不离说,一边自顾地喜笑颜开:不离兄,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呀。如此,也不枉我费尽心机、甘愿受重罚,将你推到这个位置上了。若是早点将四城消息集散中心整合,全都交由你掌管,咱们的帝都耳目网,便早已不是今日的规模与效率了,定是要强大十倍不止呀。
公输鱼暗中窃喜,却又不能说出来,毕竟,为促成整合帝都耳目网之事,不离一直在生她的气,好不容易今日方才算是肯理会与她,怎能再提?其实,她也甚是委屈,整合明明对各方都有利,可不知为何,姑母与不离全都在责她、怪她、罚她。唉!想成点事,还真是不容易呢。好在没有白忙活,瞧,这才刚开始整合,不离能接触到的信息就更多更广了,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知晓她在国安庙里正在进行之事。这是眼看着就能收益了呢……
听了不离的几句分析,公输鱼的心便欢喜地跑遍了四宇八荒,嘴上更是赞叹连连:“不离兄不愧为不离兄呀,心细如尘,何事也瞒你不过。只是,外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