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抖落菊香几许。
在公输鱼和班九返回帝都的途中,帝都又传来了劲爆的新消息——
皇帝派遣的特使前去拦截无诏率军擅动的定远将军射骞,责其助湘王造反之举。射骞“一头雾水”地辩解道:“我为陛下尽忠,回朝平乱,哪里造反了?”接着还拿出了湘王密信为证。在他拿出的那封密信中,湘王言称是晋王意欲逼宫夺位,特诏定远将军率兵回帝都勤王平乱。
这封密信一公布,众人哗然:原来定远将军不是要助湘王造反,他依然忠君爱国,只是被湘王欺骗了。
很明显,这封被宣之于众的“湘王密信”,不是湘王最初写的那一封,也不是射骞在岭南军营里收到的那一封。
那么,这一封密信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官道边的茶棚子里,公输鱼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思量猜测:前后三封“湘王密信”,成玦倒是好手笔。
第一封湘王密信,是向辰子利用湘王失宠受挫的形势、危言耸听,骗湘王动笔写给射骞的,内容是安抚射骞万勿擅动添乱。
然,这封信必定无法送到射骞手中,因为成玦早就等候于岭南府进行拦截了。这封信的作用就是给成玦提供湘王府的信使装备,以及湘王与射骞之间传信专用的那个信匣子。得了这些,成玦便又换下了向辰子事先给他伪造好的第二封湘王密信,放在了那个特制的信匣子里。
第二封湘王密信,便是成玦以湘王信使的身份,亲自送到虎贲军军营里,郑重其事地交到射骞手中的那封信。
在那封信里,成玦以湘王的口气,告诉射骞,晋王将对他们湘王党赶尽杀绝,湘王意欲绝地反击、借机夺取大位、一劳永逸,需射骞率大军返回帝都襄助,同时还告诉射骞,晋王杀害了他的女儿射霓。这封信的作用就是要射骞在绝望丧亲极不理智的状况下率军返回帝都。天下谁人不知定远将军与湘王的关系?虎贲军这边大军异动开拔,便算是配合了帝都正在进行调查的,关于夹在奏折里上呈中枢的,告发湘王意欲谋反的检举折子,从而坐实了湘王的谋反之举。
第三封湘王密信,是在皇帝特使拦截射骞之前,成玦给射骞的一封保命信。
这封信不仅能让射骞置身事外,更是进一步将湘王推至了万劫不复,如此一来,湘王不仅造反,还诬陷晋王、欺骗定远将军,数罪并行,再无可恕。当然,跑去给射骞送这封信的人,成玦也是精心选的,那就是射霓。唯亲眼得见女儿射霓还活着,射骞才会恢复理智,放弃疯狂的造反之举。
射骞是个聪明人,看到女儿和这封信便明白了一切都是局,一个要湘王死的局。之前他决定孤注一掷助湘王举事本就是在丧女绝望之下做的冲动决定,此刻既知女儿没死,何必再与湘王陪葬。万一造反不成,不只会牵连女儿,更是会被诛九族。在能够回头的机会面前,该如何选择,他自然清楚,那就是将这封信交给皇帝特使,与湘王彻底撇清干系。反正也是湘王以射霓之死骗他在先,此刻他反水只是交代实情,如何说他也不算是背信弃义。保住了性命,保住了名声,更是保住了女儿,何乐而不为?
此一番下来,湘王已是笼中困兽,被扣上了谋反的帽子,多方力证,百口莫辩。
晋王这段时间的奔走也是颇有成效:不管是朝中还是军中,不少臣属、将领,以及百姓代表,纷纷联合举发湘王多种罪状;一些原本摇摆不定,还在观望,不敢轻易得罪湘王的人,眼看着湘王大势已去,便都果断归属了晋王,义愤填膺地站出来对湘王落井下石;就连湘王党中的人,也是纷纷倒戈,轻则划清界限,重则再多踩一脚。一时间,举国上下,竟是形成了浪潮洪水一般的不可抵挡之势头,直逼湘王。
墙倒众人推。谁都知道这回湘王谋反案的案情不会有什么大逆转了,只是三司会审还需走完整的程序,结论没有那么快就能出来。
在此期间,众叛亲离、一直被软禁的湘王,日日哀嚎、夜夜悲鸣,嗓子都喊哑了,不停地要求面圣,要一个当面解释的机会,均被皇帝拒绝。
这回,湘王是真的绝望了。
正在这时,阴森牢狱一般令人避之不及的湘王府,迎来了一位访客。
“咚”的一声,是靴子踢在酒壶上的声音,紧接着,那满地滚的酒壶“骨碌碌”地发生了连锁反应,相互碰着、撞着,无拘撒野一般。这些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大厅里,竟是起了回声,惊得那些寂静了许久的廊柱、纱幔、灯盏、木器纷纷震颤,似久无人问津的幽冥之地难得地迎来了一抹阳光,逼得四壁阴暗齐齐后退。
就在那阴暗的最深处,一个蜷缩在角落里的影子动了一下,细看,竟是一个人,一个被酒浸透了的人,湘王。
湘王者,昔日权倾朝野、睨视天下的一等亲王,骄矜傲慢,将众生踩于脚下,是何等的威风赫赫、高高在上,如何能想到也会有这么一天,蜷在阴暗的角落里,卑微得像个叫花子,不,叫花子还能得到他人的怜悯,还会有人与之说说话,而他,被囚于这空旷的华府里多日,连一个活人都看不到。
失了盛宠,他也不过是一滩烂泥。湘王二字,一文不值。
访客顺着不小心踢到的那个酒壶滚去的方向,看到了瘫在墙角边的湘王,颇有些不敢相信地走上前去,轻声唤道:“湘王哥哥?”
听到久违的人声,湘王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