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嬷嬷呼吸一滞,死盯着她腰间一眼,只觉得方才浑身是水的彻骨冷意又回来了……最后她双腿一软跪了下去:“大小姐!老奴今日舍了这身皮来帮您!您可不要错使明月照沟渠呀!”
想到但凡自己今日做下的事儿叫玉夫人知晓了,扒皮抽筋那可是要命的事儿!
钟安毓看她想扑过来抱腿讨饶,便闪身朝后头避开了:“赵嬷嬷,劝你不要擅动,本小姐可是在边塞那等地方摸爬滚打过来的,想抢就得先掂量掂量?”
“奴婢不敢……”赵嬷嬷惨白着脸色缩在地上,将那身斗篷裹得更紧了。
见她抖得厉害,钟安毓轻轻一笑:“其实嬷嬷又何须太过担心?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咱们今日能互相帮助也算是个缘分,你只要不招惹到我头上,我也不会对你动手。”
“是、是。”赵嬷嬷一脸惶恐地点头。
大小姐这话看似语气缓和,可她却不敢真个儿就放了心。
果然,钟安毓接着道:“只要我他日安然嫁出了钟府,你写的这张嫁妆单子只要你想要,自然可以发落回你手上。”
她偏了偏头,微笑:“你说……是与不是?”
赵嬷嬷偷眼瞧了她一眼,心知形势比人强,再如何挣扎也是个徒劳,倒不如死心塌地地遂了眼前之人的心愿,说不准将来还能得个好。想到这里她一咬牙:“大小姐讲得极是。”
她匍匐在地极尽谦卑。
钟安毓瞧着她也似有几分真心,便笑着冲小柒吩咐:“快将嬷嬷扶起来。”
小柒会意,连忙上前把人扶了。
“今日寒凉。”她上前两步,将赵嬷嬷肩膀上的披风解了,收回了手里。
赵嬷嬷重又落入冰冷,她不解地看向钟安毓,却又不敢问。
“嬷嬷失了幺女,理当病上一病,想来玉夫人也不好召唤前去询问。”钟安毓勾唇看向她:“嬷嬷以为如何?”
赵嬷嬷脸上露出了恍然之色:“是,多谢大小姐指点。”
似这等时候多说就多错,不若一病来得简单。
玉夫人掌管内宅多年,真病装病极好分辩,唯有真的病了,才能无懈可击。
钟安毓转过身,抬手挥了挥:“你回去吧,记着将门锁上。”
“老奴告退。”
等赵嬷嬷走后,小柒上前竖了大拇指:“小姐真个儿是算无遗策,小柒佩服得五体投地!您是怎么想到让赵嬷嬷真病来避开玉夫人的询问的?”
钟安毓将披风捏在手里端瞧,紧接着一展,披在了自己身上,懒懒地说了一句:“其实我只是冷,想拿回披风找借口而已。”
“……”
“喏,收着吧,一有机会便出去办这事儿。”一个用帐幔裹成的小包和几张纸塞进了小柒手里。
她知道帐幔里头是那烧残的嫁妆单子,想了想忍不住担忧地问:“大小姐,嫁妆单子可非同小可,您当真要仿造?万一露馅儿了可是大错处!再说了,您叫她默出来,就不怕那赵嬷嬷记得不清?”
钟安毓胸有成竹地道:“你放心吧,真正的单子已经烧了个干净,死无对证,只要造得惟妙惟肖,不怕任何人能质疑,而且,咱捏着春杏在手里,赵嬷嬷不敢耍花样。”
她其实没告诉小柒,自己这么肯定,是因为前世的时候她通过一些手段知道了母亲嫁妆的内容,只是那时候不好确认,可方才赵嬷嬷默写的时候她就在旁边儿看着,大体不差两件儿。
小柒放了心,又有些激动:“这么说,咱们有了这个就能将夫人的嫁妆要回来了?”
钟安毓抿了抿唇,微微摇头:“只有嫁妆单子还不够,还需要加一把火。”
那日老夫人曾说,她只想家宅安宁,立场已经够坦率了——只要玉夫人没有犯大错,老夫人便不会严惩她。
钟安毓手指收紧,捏得发白:“拿回我娘的嫁妆,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可是段玉瑶那个贱人,我又怎能让她好过?!”
“小姐,您的意思是……”
钟安毓笑得凉薄,抬手绕了绕腮边的青丝:“我那庶母不是喜欢掌家么?那我便要找个法子让她再掌不得家。”
她转头看着小柒:“人啊,但凡贪了一毫,若没人追究她,便会再贪一厘、一两、乃至千万。你且瞧着吧,细找找,一定能找出许多她的把柄来,到那时,咱们挑个狠的,将她一竿子打入尘埃,我看祖母还能护她到什么程度!”
月色如墨,大雨落了一夜。
天明十分,已经不早了,一个嬷嬷并四个丫鬟鱼贯自福寿苑出来,很快便走到了宗祠被锁了门前。
门开了,几个人一眼就看大小姐钟安毓安安静静地跪在蒲团上,就好似已经跪了一夜般。
几个人对视一眼,嬷嬷的眼底闪过一抹轻蔑,出言嘲讽道:“哟,大小姐还跪着呢?不知道的,还打量您是多么地虔诚。”
“您什么样儿咱们还能不知道?老夫人和玉夫人都不在这儿,您装样子给谁瞧呢?”
钟安毓缓缓睁开了眼睛,也没说话,以手触蒲团,深深地磕了个头。一抬手,旁边儿的小柒赶忙把她扶了。
她走到方才说话的婆子跟前儿,抬手就是一个巴掌。
钟安毓习武,手劲儿大,响亮的耳光打得那婆子不受控制地摔在了地上。
若不是她脸上的肉够厚,只怕下巴都要打脱臼了!
“你敢打我!”婆子捂着脸不可置信地怒瞪着钟安毓——这还是那个一直懦弱的大小姐么!?前几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