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治昭望着陈希的背影,再想着他父亲最后说出的那句话。
他的姑姑啊。他心内一片凄凉。
……
邵安的尸首在张妮儿出狱后的次日,被装在冰棺里出现在张妮儿新置的宅子门前。
张妮儿孤身来到霞飞,状告朝廷命官。自曝不洁,又因为牵扯进诬告朝廷命官,进了天牢,被夫家休弃。
而这次,亲眼看见失踪多日的儿子邵安果然没了呼吸,安静的躺在棺材里。
张妮儿哭晕在冰棺上。
没过几日,张氏就在那间不大的宅子里,办起了邵安的后事。
阿童这次没再说胡话。只是安静的站在采薇跟前。说完他要说的话,也不急,静静的等在那里。
采薇都懒得看她一眼,要不是因为是那人的丧礼邀帖,她大概会让木游直接将他打出去。
倒是木兰脾气暴躁,忍不住刺他“哟。好大的脸呢。竟敢还敢来我们府上。”那天正是她架了马车,却碰到了疯子一般胡言乱语的阿童。
“郡主,当日是阿童行事龌龊。”阿童站的笔直,这时候反而有几分悍不畏死。他声音中气很足,也因而,采薇听出他话中那分不卑不亢。
“只还望郡主能念着当初谷越城与我家公子的那几分情分,救救我家夫人。”
“呵。你脸可真大,还敢说和你家公子有几分情分。要不是你家公子已经死了,我非得再把他揍死一遍不可。”木兰口更快。
阿童没理会木兰。“求郡主救救我家夫人。”
木兰气的很,采薇却拦住了她。反问阿童:“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以德报怨?前几日,这满城的流言蜚语因何而起,你不会忘了吧?”
阿童瞪着采薇,不说话。
采薇好脾气的看着他,“你叫阿童,姓什么?”
阿童板着脸。“公子说就叫阿童。”
阿童。采薇笑了笑。“你生契在邵家?”
“你问这个做什么?”阿童反问,但很乖地又回答了句:
“前两天邵府的下人拿着地契来收回老夫人现在住着的宅子。老夫人怕他们苛待我,前天才放了我的生契。”
木兰听完这话,脸色不由得好了几分。也没再说什么讽刺的话。
“那这么说,你如今倒是个自由人了?”采薇笑了笑,想在哄骗一个小孩子。
阿童终于才听出了几分别的意思。
“只要郡主能救救老夫人,阿童愿意为郡主当牛做马。”
“我们府上可不缺牛啊马的。”木兰看着采薇的脸色,跟着帮腔:“太子殿下可送了一整片的跑马场给我家郡主。这你听说了吧?”
阿童冷着脸。他当然知道,当时那人要他败坏郡主名声的时候。可是把采薇郡主的事情,说的仔仔细细。虽然其中几分真假,他还不能分清楚。
但是,采薇郡主住着的郡主府,看着确实是无与伦比的豪华。十个邵府也是远不如的。
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时候,阿童只直直地冲着采薇郡主的位置跪了下去。
磕头声,声声入耳。“求采薇郡主救救我家夫人。”
采薇淡定地坐着。心情很好地又问了他一句:
“你说,要是你和你家夫人,都舍了出去卖身为奴。几时能挣够钱还了邵府的银子?”
阿童猛地抬起头。原来她都知道。他原以为她是心里有气,气他那时候助纣为虐诽谤她。
所以他才因为心中有愧,一直伏低做小,希望她能看在往日情分上救救他家夫人。
她竟然都知道!
张妮儿在霞飞买了处宅子,原本是看儿子一直没有下落。希望能有一天,邵安终于有了消息时,能知道她的住处。能回到家来。
后来找到了邵安了,因为邵安的尸身又放了太久,不得不大批量的买进了许多的冰用以保存他的尸身。
再加上,当年她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后来又是管家的正头娘子。关于后事的置办的种种物件,她都不肯委屈邵安。
她用出门时拿的邵家的信物,去钱庄提的银子。
只狱中时,邵家便写了休书与她。她和邵府再无瓜葛。
钱庄拿不到张妮儿的回赎的银子,自然就去找了邵家。可邵家如今不落井下石已算仁慈,如何肯替她交上这笔巨款。
钱庄只好日日登门,要张妮儿还钱。
宅子、器物一样不落地被转卖还给钱庄。只上好的冰棺里放着张妮儿唯一的儿子。
仗着邵典源案那点儿影响,张妮儿总算和钱庄沟通出了三日的宽缓期。
但巨额的前款如何在三日内筹措出来?
阿童咬着牙,站起身来就想要走。
他记得公子曾经教导过他:“士可杀不可辱”的。只是,他不是士,他瞪了采薇一眼,又重新重重地跪下。
他家夫人如今已经准备去卖身了。
“我家夫人年纪大了,况且多年来都是富养着的。根本做不了什么伙计。”
阿童直着脖子,说的屈辱:“如今肯花银子买她的,不是另有企图的。便是坐着暗娼生意的。
公子在天有灵,知道了,一定恨不得气活回来。”
“气了气就能活回来了?”木兰嗤了一声,“那天下人都不比死了。”
阿童狠狠地瞪她。木兰不以为意。
“到这般地步了?”采薇看了眼木兰。木兰话说的难听,但眼睛里都是动容。
“木兰,你替我去问问,还缺多少银子?不管多少,先从账上支了给他。”
采薇说完,迎着阿童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