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辛也知道自己方才的行为过激了,抬起左手看了眼,“不疼的,”又朝着侯嫮笑笑,“朕下次不会了。”
侯嫮无奈摇头,一旁的小太监极有眼色地退下,再回来时,手里拿了一瓶药,“太师。”
侯嫮接过药,打开盖子,里面是嫩绿色的膏药,闻着有淡淡的香味,并不刺鼻。
走到姬辛身侧,侯嫮用食指尖挑起一点膏药,眼睛一斜看向姬辛。
姬辛自觉把左手递了过去。
方才碰了桌面的地方已经隐隐泛着青紫,藏在一片红里,看着就疼。
膏药碰到受伤的地方,姬辛觉得有些凉,还有些刺痛,下一瞬,侯嫮有些温凉的手指便跟了上来,软乎乎地在伤处把膏药揉开。
左三圈右三圈,稍硬的指甲偶尔碰到姬辛手上的软肉。
姬辛突然觉得有些热,想别回头去深呼吸,却看着侯嫮长长的睫羽,一颤一颤的,出了神。
太师的睫毛真长啊……
姬辛袖袍下的右手指尖微动,才有抬起的趋势,就看见侯嫮抬起头,收回帮姬辛涂药的手,“好了。”
那点温凉才离开,姬辛就觉得自己的左手上少了点什么,抿了抿嘴,轻轻应一声。
索性是左手涂药,倒也不会碍着右手批改奏折,只是等会儿习练时得小心一些。
那封信件被放在桌上,有微风吹进来,轻轻掀了一个角,又缓慢落下。
侯嫮眼帘微抬看了一眼信件,神色莫名……
蝗灾,蝗灾……
蝗灾其实不算什么意料之外的天灾,天越每五六年就有一次,有时严重有时不过小打小闹,只是往日防护做得好,这般招摇地报到上京天子面前来,实在罕见。
更何况,不是当地的官员上报,也不是依着官职一级一级向上呈。
这是天子给历代状元的独一无二的殊荣——一生,可有一次,上达天书的机会!
方微石用在了这里。
可见,此次“蝗灾”是有多严重!
等到姬辛去箭亭习练,侯嫮将奏折批改完毕,看着桌上的那封信件,侯嫮抿了一下嘴,把它压在一本奏折下面,露出一点小边来。
马车晃悠悠行驶回候府,停下,侯嫮才下马车,就看见了候府门口的身影。
眼睫颤了颤,侯嫮脸上扬起一抹温和的笑,走了过去,“方先生。”
对于昔日的方微石,有状元之才,今朝虽无官位在身,可自身就可以说是才华横溢,且比她大上许多,叫一声“先生”,也足矣表示尊重。
方微石对着侯嫮一颔首,算是行礼,“太师。”
方微石的脸上也是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只是眼底藏着深不可见的悲伤,在看向候府大门时,更甚。
侯嫮眼帘微垂,笑的更柔和,“方先生和家父倒是故交,要进候府看看吗?”
方微石下意识点头,一愣,随即又轻轻摇头,右手拍了拍左手袖袍上方才不小心沾到的灰,“谢太师好意,不过还是算了……”
自嘲笑几声摇摇头,“我愧对侯爷栽培,还是不进去了。”
说完,对着侯嫮一拱手而后离开,身姿依旧直挺挺的,像一株劲竹,可还好侯嫮却觉得它弯了。
没来由的,就是好像,不是当初模样了。
…………
…………
离那日方微石进京上诉已有一月有余,五月的天气略微有些闷热,昨日才是侯嫮的十八岁生辰。
十八岁,天越的大多数姑娘都定亲了,就等着今年亦或是明年就嫁人。
可侯嫮不一样,候府算上她也只有三人,佩玖年纪小做不得主,剑奴向来是只要自家小姐开心,那是如何都行。
上面的姬辛好像是忘了这一茬,也或许是尚且年幼不知事。
林鸿林丞相倒是旁敲侧击过几回,可终究不是自家的女儿,又位高权重与他比肩,说几次也就罢了。
说起来,侯嫮贵为天越一品太师,算来算去,若是要找个夫婿,怎么着也是下嫁了。
和她一般官位的都能做她爷爷,而皇亲国戚嘛……
赵王之乱,就连先帝也只是留下一个遗孤,谈何别的亲王呢?
不过说起来,若是摄政王宫铭未曾婚配,想来,该是最适合侯嫮的。
一监国一摄政,一文思敏捷一武艺高强,一阴一阳,一内一外,怎么看,都般配极了。
可惜……
宫铭已有正妃。
刘府嫡女刘温雅当初年纪尚小时就以其貌美而名动京城,自小更是聪颖,七岁时便会作诗,二人是太师请旨,陛下赐婚,也算是不可多得的良缘。
凡事都讲先来后到,慢了一步就是慢了一步。
侯嫮生辰当日,佩玖依旧做了碗长寿面,还送了个自己缝制的香囊,说是可以驱百虫。
剑奴送了个镯子,看起来只是普通玉镯,可轻转便能射出长针,改日叫佩玖往里面淬点毒,就是最好的防身武器。
姬辛的礼物看起来最是普通,送了一套南海珊瑚头面,侯嫮整日上朝,倒也没什么时间戴,进了候府就放到库房里去了。
除此之外……
侯嫮眼帘微垂,心中思量繁多。
宫铭也送了一件礼物。
沉香木雕刻的凤簪。
侯嫮拿到手时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晚上回房打开时也被吓了一跳。
沉香木气韵悠长,味道浓而不烈,淡雅却持久,一寸沉香一寸金,足以说明它的珍贵。
通身都是木头,没有花里胡哨再点缀些别的东西,做工虽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