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爹的家离香铺其实并不算远,都是沿街瓦房,只多带了一间院子,院门口稀稀落落种着几株黄槽竹,檐下挂着一块小小的木质匾额,上面红底黑字写着“福清安康”。
一进院门,一个身穿蓝布衫的黑壮少年便迎面走来,正是柱子。他没留意到站在柳大娘身后的明月,只是一脸急切地凑上前拉住柳大娘就问:“阿娘,你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阿爹的下落打听到了?”说完,这才发现明月缩手缩脚地跟在后面,更是诧异:“咦?这不是夏老爷家的明月姑娘么?她怎么来了?”
“哎唷!你这小子,急什么啊!没看见你娘走了一路汗都出来了么?哎哟喂,真是累死了呢!”柳大娘手拍着胸脯,连连哀叹着:“我这不是去找熟人了么,可这人倒霉啊,喝口水都会塞牙缝!崔掌户可不巧昨儿夜里当值,今天一早还没来呢!”
“不过呢~”柳大娘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朝门外探了探头,见四下里无人,这才回头道:“门口遇到的马番役倒是给我透了点口风,说是有人犯事了,昨个儿一拨人去逮,有被抓了个正着的,也有脱逃还在缉拿的。不过,我想呢,就咱们当家的这点尿性,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呢?!他哪有这个胆子!肯定是被哪个倒霉的牵连了。”说完她眼珠一转,不怀好意地扫视着明月。
“那!那怎么办?!阿…阿爹他…他现在怎么样了!?”柱子迫不及待地追问道,他急得满脸通红,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怎么办?能怎么办啊,要真是被牵连的啊,以我跟崔大人的交情,只要咱当家的识相点,乖乖出首,人肯定没事。”柳大娘语气中带着一丝轻佻,不以为然地说道。
“那明月姑娘来这里是?”柱子略松了口气,又看向明月,很是疑惑。
“你小子!管这么多闲事干嘛!?快给老娘倒杯水去,跑了一早晨,人都要渴死了!这么大个人怎么这么没眼力劲?我看你是读书都读傻了!?”柳大娘忽然把脸一沉,边拿着帕子扇风,边叫骂道。
“是。”柱子的脸又涨红了,他不敢再言语,一溜烟小跑去了内屋。柳大娘这才回过头,似笑非笑地看向明月:“明月啊,别怪大娘,你那么小年纪在街上逛着也不安全,你就先在我家呆上一会,走吧。”说罢,她不由分说就把明月带到了院子东侧角上的柴房,一把将她推进去,把门迅速一关上了锁。
“柳大娘!你这是做什么?!”明月又气又急,扒在柴房的木条窗沿上使劲得喊着:“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外面,柱子端着一盏青瓷茶碗正从内屋快步走了出来,见到此景大惊失色,忙冲了过来:“阿娘,你这是在干嘛!?”
柳大娘不急不慢地接过茶碗,喝了一口茶,方才轻扬嘴角,扯着笑道:“干嘛?你小子可给我听仔细了。我这可是在救你爹呢。”
“阿娘,你在说些什么啊?”柱子愣愣地看看明月,又看看自己的亲娘,一头雾水地说道。
“这小丫头刚透了口风,我才知道她家人可都被抓了,所以夏家肯定是犯事了!”柳大娘神色笃定道:“不然,她怎么会独自走在大街上?我刚去看了夏家的香料铺子,都被官府封了!一问周围的邻里,说是昨儿个你爹就被人带走了,这就对上号了嚒!你爹被抓绝对跟她夏家脱不了干系!这丫头的家人既然都已经被抓了!那她肯定就是条漏网之鱼!”
“犯事?夏家?”柱子愈加满脸震惊,不可置信。“这!这怎么可能啊?!夏老爷是多好的人哪!”
“什么叫不可能,你别看夏老爷平常挺和气的样子,谁知道背地里做的啥勾当?”柳大娘娥眉一挑,“你能知道什么?!”
“我……”看着柱子张口结舌地愣在原地,柳大娘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她低头瞧着用金凤仙花染成绯红的指甲,幽幽说道,“你爹可是当了夏家香铺好几年的掌柜,每年的账目可是算得一清二楚,这香铺啊,虽有盈利可也不多啊,我之前就奇怪过,她夏家不过是当年逃难至京,独门独户的普通白衣,这既没家底又无联姻,更不是日进斗金的大商贾,如何住得起前后两进还带院子的大宅?她夏家哪来这么多银子?可见背地里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如今,不过是抓了现行罢了。”
“你!你胡说!”在一旁的明月气急了。
“阿娘,这不可能!阿爹从来都没说过夏家有问题。相反,还说夏老爷为人厚道,林爷最是仗义。”柱子也摇着头,小声反驳道。
“就你爹这木鱼脑子,成天里只知道算账算账,哪里会想得到其他事。”柳大娘恨铁不成钢地啐了一口,“你给我过来,我现在交待你一件要紧事!你小子可千万要把这道柴门给我看好喽,我这就去衙门口等着崔大人,万一我推测的没错,咱们家能帮着官爷追到逃犯,不光你爹能回来,咱们没准还能领一笔赏钱哩。”柳大娘得意之色愈浓。
“可是…….她……”柱子为难地瞄了一眼明月,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自家人都顾不过来,还有空管别人?你还想不想你爹回来了?你小子傻了不是?”柳大娘横眉竖目,疾声厉色地喝道,“这时候你可